大明:从工业系统开始 第107章 明暗无间

作者:藏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9 16:3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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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龙江关外,燕子矶头,江水浩荡东去。此地本有一处废弃的官窑,规模不大,但依山傍水,取土运柴皆便利。此刻,这片荒废已久的窑场却旌旗招展,兵丁林立。一面丈许高的杏黄大旗迎风猎猎,上书斗大的钦差“严”字,透着十足的官威煞气。

钦差行辕就设在原窑场管事破败的厅堂里,只是此刻早已被收拾得焕然一新。严世蕃身着簇新的绯色孔雀补子官袍,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那张临时搬来的紫檀太师椅上。

他那只独眼精光四射,扫视着堂下肃立的一众南京工部、应天府以及本地窑务的官吏,还有几个被“请”来的、在附近颇有田产的大乡绅。气氛肃杀,落针可闻。

“啪!”严世蕃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乱跳,堂下众人心头俱是一颤。

“圣上忧心国用,锐意革新!特命本官督办此‘御用新瓷厂’,为的是烧制前所未有的‘神瓷’,以充内帑,以固国本!此乃天字第一号的皇差!”严世蕃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刮过瓷器,“尔等看看此地!破窑烂瓦,荒草丛生!如何配得上‘御用’二字?如何对得起圣上殷殷期望?!”

他独眼如鹰隼般盯住应天府尹:“王大人!本官三日前便发了公文,要征用燕子矶西侧那片临江的坡地,连同上面那几座别院!为何至今还未清场?难道要本官亲自动手,还是…要本官上奏天听,说应天府阳奉阴违,阻碍皇差?!”

应天府尹王知府冷汗涔涔,那几座别院可都是南京城里几位致仕老尚书、勋贵子弟的产业,背景深厚,他哪里敢硬来?他连忙躬身,声音发苦:“严部堂息怒!息怒!下官岂敢延误皇差?实在是……实在是那几家主事人都不在金陵,下官已派人急报,想来不日便有回音……”

“不日?”严世蕃冷笑一声,独眼里满是不耐和轻蔑,“圣上等着新瓷,边关将士等着饷银,国库等着米粮!你让本官等‘不日’?王大人,你是觉得本官的钦差关防是摆设,还是觉得圣上的旨意可以讨价还价?”

他霍然起身,肥胖的身躯竟也带起一股迫人的威压:“本官没工夫跟你们磨牙!传本官令!”他目光扫向随行的锦衣卫百户,“张百户!”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的锦衣卫军官踏前一步,按刀应诺。

“带人!即刻去那几处别院!给里面的主人、管事,最后半日时限!申时之前,自己乖乖搬走,本官念其深明大义,既往不咎,还可酌情补偿些许搬迁之费!”

严世蕃的声音斩钉截铁,“若到申时,还有一人一物赖着不走……”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那就是藐视圣旨,阻挠皇差!按律,枷号示众!家产……哼,正好充作建厂之用!”

“得令!”张百户眼中凶光一闪,抱拳领命,转身便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大步而出。

堂下众人,包括应天府尹在内,无不面色惨白,噤若寒蝉。这严世蕃,果然是条见血封喉的毒蛇!半点情面不讲,一上来就用锦衣卫抄家开路!那几家的靠山?在这位手持尚方宝剑、代表皇帝意志的“严阎王”面前,此刻怕也成了纸老虎!

“还有你们!”严世蕃独眼又扫向那几个乡绅,“本官征用尔等靠近窑场的坡地、桑田,补偿按市价,一文不少!但有敢暗中串联,哄抬地价,或是唆使佃户闹事阻工的……”他阴恻恻地一笑,“锦衣卫诏狱里,有的是地方安置!”

乡绅们吓得腿肚子转筋,噗通跪倒一片,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小民等唯钦差大人之命是从!唯圣上之命是从!”

严世蕃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坐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他就是要用这雷霆手段,在最短时间内扫平障碍,同时,也是敲山震虎,让整个南京官绅都看看——他严东楼,是带着皇命和刀子来的!想挡路?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工部的人呢?”他放下茶盏,看向工部派来的几个官员。

“下官在!”一名工部郎中连忙上前。

“图纸!”严世蕃言简意赅。

那郎中赶紧奉上一卷厚厚的图纸,小心地在严世蕃面前案上展开。

图纸绘制精细,赫然是一座前所未见的大型窑厂布局!不仅规模远超本地所有民窑官窑,更划分出明确的取土区、澄泥池、制坯坊、画釉坊、窑炉区、仓储区,甚至还有一片标注为“秘研所”的独立院落。

布局之合理,功能之完备,绝非当世窑厂可比,显然融入了超越时代的规划理念。

严世蕃那只独眼在图纸上扫过,心中也是暗惊。这图纸,是陛下亲自口授,由工部巧匠绘制而成。陛下说这是“科学管理”,他虽不懂其中深意,但看这井井有条的布局,便知非同小可。

“就按这个建!”严世蕃指着图纸,“工期,三个月!三个月内,本官要看到第一窑‘神瓷’出炉!所需人手、物料,由工部和应天府全力支应!若有延误……”

他独眼寒光一闪,“你们自己想想后果!”

“三个月?!”工部郎中失声惊呼,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光是平整土地、建造如此规模的窑炉和工坊,按常理没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

“怎么?有难处?”严世蕃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没有!”工部郎中看着严世蕃那只毫无感情的独眼,想起刚才被锦衣卫拖走的那些别院主人的下场,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下官……下官等必竭尽全力,日夜赶工!三个月内,定让新窑点火!”

“很好。”严世蕃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却更显阴森,“记住,这是‘御用’新厂!烧的不是凡品!陛下赐下了秘方和几样关键器物,已由专人保管在‘秘研所’内。非本官特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窥探,违者…以窥探禁中论处,格杀勿论!”

“秘方”、“禁中”、“格杀勿论”……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新厂的核心,是皇帝亲自掌握的“秘法”!这更增添了此厂的神秘与威严。

严世蕃挥挥手:“都下去办事吧!本官就在这燕子矶盯着!每日进度,寅时报来!”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躬身告退,脚步匆匆,仿佛背后有恶鬼追赶。

待众人散去,严世蕃独自走到行辕门口,眺望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工匠民夫在锦衣卫的皮鞭吆喝下奋力劳作,尘土飞扬。远处江面上,运送木石材料的船只络绎不绝。

他那只独眼里,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火焰。

三个月……三个月后,这里将矗立起一座前所未有的巨窑!而烧出来的,将是比黄金还贵的“神瓷”!陛下许诺的秘方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深信不疑。

有了这窑厂,有了这源源不断的“神瓷”财源,他严东楼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将无人能及!什么徐阶、高拱,都将是昨日黄花!

“烧吧……烧得越旺越好……”严世蕃低声自语,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兴奋,“这窑火烧的是泥土,烤的……却是金陵城里那些肥羊的金山银山!这南京城,想不沸腾都难!”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金银财宝,正顺着秦淮河水,滚滚流向这燕子矶头,流向他严世蕃……不,是流向陛下的内帑!而他,就是那个执掌闸门的人!这权力和财富交织的快感,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龙江关外,第一缕属于新窑的窑烟,带着呛人的尘土和严世蕃的野心,缓缓升上了金陵的天空。

金陵城,十里秦淮,桨声灯影,软语温香。这六朝金粉地,白日里是江南文枢,入夜后便是销金蚀骨的温柔乡。然而,在这片浮华之下,一股更为隐秘、更为贪婪的暗流,正随着一位“富商”的到来,悄然涌动。

聚贤楼,秦淮河畔最雅致也最昂贵的酒楼之一。

今夜,顶层临河那间名为“听潮阁”的雅间,却被一位操着京师口音、面皮白净、笑容和煦的“杨员外”包了下来。楼内掌柜伙计得了足赤的金锭,个个噤若寒蝉,只知殷勤伺候,不敢多问一句。

雅间内,熏香袅袅,隔绝了楼下的丝竹喧嚣。陈洪褪去了那身象征内廷权柄的蟒袍玉带,换上了一身低调却用料极考究的宝蓝绸衫,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翠玉扳指,俨然一副家资巨万、背景深厚的豪商模样。

他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谦和笑容,亲自执壶,为座上几位“贵客”斟酒。

座上客,皆是南京城里跺跺脚地皮也要颤三颤的人物:

魏国公府的三爷徐鹏举,袭着祖上的爵位,整日斗鸡走马,最是贪财好利。

致仕的前户部尚书钱谦,老迈却精明,致仕后广置田产商铺,家底厚得流油。

两淮盐商总会的头把交椅,汪福海,富可敌国,手眼通天,与宫里太监素有往来。

还有一位低调的,是南京守备太监的干儿子,小黄门李顺,是内廷在南京的一股势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

陈洪见火候差不多了,放下酒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诸位都是江南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陈洪声音不高,带着京片子特有的圆润,“不瞒各位,杨某此次南下,是奉了京里一位了不得的‘老贵人’的差遣,办一件…啧啧,说出来都怕吓着诸位的泼天大事!”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徐鹏举眼睛发亮,钱谦捋着胡须不动声色,汪福海眯着眼,李顺则竖起了耳朵。

“哦?杨员外口中的‘老贵人’…莫非是宫里?”汪福海试探着问,他在宫里有人,隐约嗅到点风声。

陈洪神秘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诸位可知,为何严部堂严大人,奉旨星夜兼程来咱们金陵,在燕子矶大兴土木,建那御用新瓷厂?”

“不是说要烧贡瓷么?”徐鹏举大咧咧道。

“贡瓷?”陈洪嗤笑一声,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那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严大人烧的瓷,有大用!关乎国运,关乎社稷江山,更关乎…咱们在座各位的身家前程!”

此言一出,连老狐狸钱谦都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子。

陈洪环视一周,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光芒,声音带着蛊惑:“陛下…夜观紫微,星象有异!北疆长城,乃我大明龙脊,镇国神器!然则千百年来,风雨剥蚀,龙气有损!陛下忧心如焚,发下惊天宏愿——要为这万里长城,披上玉甲!贴上御瓷!使其固若金汤,光耀万世,永镇国祚!”

“给长城…贴瓷砖?!”徐鹏举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钱谦眼中精光爆射,汪福海倒吸一口凉气,连李顺都瞪大了眼睛。

这想法……太疯狂!太荒诞!但也太……像那位深居西苑、笃信道术的嘉靖皇帝能干出来的事了!

“正是!”陈洪重重一点头,脸上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动,“此乃千古未有之奇功!陛下称之为‘玉龙镶甲’工程!严大人烧制的,正是那专供长城贴用的‘御用龙鳞玉砖’!坚逾金铁,水火不侵!每一块,都凝聚着陛下为万民祈福的无上功德!”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脸上震惊、荒谬、却又隐隐被这“宏大叙事”和“皇家秘闻”所吸引的表情,知道火候到了最关键处。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轻得像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如此浩大工程,耗资何止亿万?内帑虽丰,也难独支。陛下圣心仁厚,不欲尽取于民。故特开‘内帑特恩’,许忠心体国之勋贵重臣、皇亲国戚、豪商义贾…以‘功德’之名,入股此千秋功业!”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几份制作极其精美、盖着鲜红内府印鉴的契书,轻轻推到众人面前。

“此乃‘玉龙镶甲内帑特筹功德契’!份额有限,非‘老贵人’信重之人,绝无可能得见!”陈洪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凡入股者,立契为凭,投入本金。三个月后,由内承运库(皇帝私人金库)担保,连本带利,返还白银——二十万两!”

“三个月?二十万两?!”徐鹏举呼吸都粗重了,眼珠子死死盯着契书上的数字,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他那些田庄铺子,辛苦一年也赚不了这个数的零头!

钱谦的手微微颤抖,他一生宦海沉浮,深知“内帑担保”这四个字在皇帝信用未破产时的分量!三个月二十万两……这回报简直逆天!

是陷阱?

可眼前这“杨员外”的气度做派,这契书的规制印鉴,还有严世蕃大张旗鼓建瓷厂的举动……丝丝入扣,似乎都在印证这“玉龙镶甲”工程的存在!

汪福海更是心跳如鼓。他是盐商,最懂“特许”和“暴利”的价值!这哪里是入股工程?这分明是拿着皇家牌照印钞票!三个月翻数倍…他庞大的盐业帝国也做不到如此暴利!风险?在绝对的暴利和“内帑担保”面前,风险似乎都变得模糊了。

李顺则想得更深:这差事是干爹(南京守备太监)暗示他来探风的。若真能成,他在干爹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干爹在宫里也能更进一步!

“杨……杨员外,”钱谦毕竟是老狐狸,强压激动,哑声问道,“此等厚利…内帑如何支应?这‘玉砖’烧制,成本几何?工期多久?”

陈洪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脸上笑容不变,从容道:“钱老尚书问到了点子上。成本?那是严大人和宫里‘秘研所’操心的事!陛下赐下了海外仙方和神工秘法,据说一块‘龙鳞玉砖’的造价,抵得上百块金砖!至于内帑支应……”

他神秘一笑,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个“盐”字,又迅速抹去,“江南豪商如汪老板者,为国效力之心拳拳,岂会坐视?”

汪福海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用盐税或者其他皇家专营的暴利来填这个窟窿!拆东墙补西墙?他脑子里闪过这个模糊的念头,但立刻被那“三个月二十万两”的耀眼光芒淹没了。只要自己能先拿到钱跑掉,后面崩不崩,关他何事?

“份额……真的有限?”徐鹏举已经急不可耐。

“极其有限!”陈洪正色道,“此乃‘内帑特恩’,非功勋卓著、忠心可鉴者不得与闻。杨某也是念在诸位皆是我大明柱石,才冒险透露。错过此次……”

他摇摇头,一脸惋惜,“怕是再难有这等直达天听、名利双收的机缘了!想想看,将来那‘龙鳞玉砖’背后,或许还能镌刻上献资功臣的姓名,与万里长城同不朽!这可是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啊!”

“青史留名”四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钱谦的理智。他一生追求,不就是个身后名吗?用钱买个“与长城同不朽”,值了!

“老夫……认一份!”钱谦第一个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

“我也要!杨员外,给我留两份!”徐鹏举生怕落后。

“杨兄!汪某愿倾力襄助此等千秋功业!”汪福海拍着胸脯,眼中只有那二十万两。

李顺也连忙道:“小的…小的也替干爹认一份!稍后便奉上银票!”

陈洪脸上那谦和的笑容,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诡异,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他举起酒杯:“好!诸位深明大义,忠心可嘉!杨某代‘老贵人’,敬诸位一杯!愿这‘玉龙镶甲’功成之日,便是诸位功德圆满、名垂青史之时!干!”

“干!”众人举杯,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狂热的光芒。

窗外,秦淮河上丝竹依旧,靡靡之音掩盖了雅间内这场肮脏的交易。陈洪看着眼前这些争先恐后签下“功德契”的帝国精英,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这金陵城的肥羊,一头也跑不掉。

严世蕃在江边烧窑钓钱,他陈洪就在这销金窟里,用一张“长城贴瓷砖”的弥天大谎,直接割肉放血!这场由皇帝陛下亲手导演、以整个帝国信用为赌注的庞氏狂欢,在秦淮河的夜色里,正式开锣。而第一批祭品,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了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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