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要!”石小丫看到哥哥为了自己竟要向眼前的畜生下跪,心如刀绞。
“哈哈哈!”张公子看到这一幕,更是得意地狂笑起来。
“你这废物,现在知道怕了?就你这样的,只配给爷舔靴子。”
说完,他嚣张地抬起脚,将沾满泥泞的靴子伸到石大柱面前。
“来,给爷把靴子舔干净,舔得爷高兴了或许今晚只把你妹妹带走,留你一条狗。”
羞辱!
令人发指的羞辱!
石大柱原本要跪下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身体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
此刻他额头上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无法形容的屈辱和暴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
看着石大柱要吃人的眼神,张公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可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恼怒道:“这臭丘八竟然敢瞪我。”
“来啊,给我打,往死里打。”
石大柱不敢动手,只能猛地挺直腰板,死死挡在石小丫的身前。
“找死!”几个家丁见他没有还手的意思,气焰更加嚣张。
沉重的短棍和包着铁皮的硬木铁尺,如同雨点般狠狠砸向石大柱。
砰!砰!砰!
石大柱的身体在沉重的打击下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重击都让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一下。
但他如同钉在地上一般,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只是用那双几乎要瞪裂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躲在家丁后面的张公子。
“哥!”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哥!”石小丫看到哥哥被打得口吐鲜血,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丫……别出来……躲好……”石大柱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又是一棍狠狠砸在他的膝盖上,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
“还挺硬气?给爷往死里打,打断他全身骨头,看他还能不能挡着爷快活。”
看着石大柱吐血跪倒,张公子更是更是得意忘形的叫嚣着。
见此,领头那个最为凶悍的家丁脸上带着狞笑,举起一根碗口粗的门栓,瞄准了石大柱低垂的后脑勺。
这一下砸实了,必定脑浆迸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噗嗤”一声,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瞬间贯穿了那个挥棍家丁的咽喉。
那是一支精钢打造的弩箭,力道之大,带着那家丁的身体向后踉跄几步才倒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窝棚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人。
石大柱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巷中。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是黑底红边的锦缎飞鱼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
而他手中端着一具小巧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臂张弩,弩箭的箭槽里,另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已然上弦,稳稳地指向张公子。
此人正是李若琏!
在得到陛下的旨意后,他先是安排净军和锦衣卫分批乔装出城,防止被朱纯臣的眼线发现。
至于他则前往军营寻找石大柱,在知其告假归家后。
便带着手下十余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石大柱的家中,由此发生了刚才这一幕。
此时李若琏身后十数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绣春刀或强弩的净军精锐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巷口和两侧墙头。
冰冷的弩箭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寒星,牢牢锁定巷中每一个活人。
死寂!
巷子里只剩下寒风呜咽的声音,以及张公子那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粗重喘息。
“你……你们是什么人?”
“竟敢……竟敢杀我张家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张公子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
他言语虽是强硬,可身体却如筛糠般抖了起来,他虽然是个纨绔,但他知道在京城之中能手持强弩的绝非是普通人。
至于他旁边的几个家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凶器哐当掉在地上,噗通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李若琏的目光落在张公子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质问,只是用一种毫无起伏语调,吐出几个字:
“锦衣卫办事。”
锦衣卫?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无形的魔力,瞬间抽干了张公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锦……锦衣卫……”张公子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只见他语无伦次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我是五军都督府佥事刘文耀的亲侄子。”
“刘耀文?”
李若琏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谈论一块路边的石头。
“私卖火器,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他缓缓向前踏了一步,冰冷的弩箭随着他的动作,精准地锁定张衙内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咽喉上。
“至于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仗着身份欺男霸女的狗崽子罢了!”
“你……你血口喷人!”张公子语气虽强硬,可声音早就被吓得变了调。
“我……我叔父是二品大员,你污蔑朝廷命官,我要告你。”
“聒噪。”
李若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对着身后一名净军微微偏了下头。
那净军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在张公子和剩余几个家丁惊恐的目光中,他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噗!”“噗!”“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连续。
三个家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喉咙处便同时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线,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他们捂着脖子,“嗬嗬”作响地倒了下去,身体更是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眨眼之间,除了张公子,所有恶奴尽数毙命。
“啊!”张公子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狠辣的杀人手段,吓得魂飞魄散。
裤裆处瞬间湿透,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此刻张公子终于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只见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涕泪横流地求饶道:“别……别杀我!我爹有钱,我爹有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们,饶了我……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放心,你爹很快就会来陪你。”
李若琏的语气平静,但手中的绣春刀却如寒光般一闪而逝。
快!准!狠!
张公子的求饶声如同被利刃切断般戛然而止。
一道极细的血线,缓缓出现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下一刻,头颅滚落。
腔子里的热血冲天而起,在寒冷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红雾,温热的血点溅落在石大柱的脸上。
他身后石小丫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噗通!
无头的尸体颓然栽倒,就倒在石大柱面前。
温热的鲜血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石大柱彻底呆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血迹和那颗狰狞的头颅,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畏之如虎的权贵子弟……就这么死了?
被眼前之人如同杀鸡屠狗般一刀斩了?
如此的轻易,又如此的……理所当然!
李若琏缓缓收回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尸体一眼,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本就纤尘不染的刀锋。
“尸体处理掉,痕迹抹干净。”
“是!”
他身后的净军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立刻无声地行动起来。
五人上前,动作麻利地用特制的厚麻布裹住五具尸体。
另外几人迅速铲起沾染血迹的泥土,泼上清水,撒上生石灰,熟练得令人心悸。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效率高得可怕。
李若琏擦完刀,将丝帕收进自己的袖口。
随后才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落在了石大柱的脸上。
石大柱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扶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如同阎王的男人,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妹妹安全的感激,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冷酷手段的惊悸。
“石大柱?”李若琏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是……我是。”石大柱的声音嘶哑,带着伤痛和疲惫。
“陛下有旨。”李若琏的话让石大柱猛地一震。
皇帝?
陛下知道这里的事?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着你即刻随我前往通州执行要务。”李若琏的目光扫过石大柱伤痕累累的身体,却没有任何询问或安慰,仿佛那些伤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去凶险,九死一生,但若功成,陛下不吝重赏。”
石大柱愣住了。
去通州?执行要务?九死一生?
他看着李若琏,又回头看了看妹妹那双充满恐惧和依赖的眼睛。
巨大的矛盾和挣扎瞬间撕裂了他的心,他刚回来就看到妹妹差点遭难,此刻他多想留下来守着她。
可……可陛下的旨意,还有眼前这个男人展现出的足以碾碎任何权贵的恐怖力量,都告诉他必须去。
可自己若走了,妹妹怎么办?
张衙内这畜生虽然死了,但他爹,还有他叔父刘耀文还在。
自己若去执行这凶险万分的任务,生死难料,留下妹妹一个人在这狼窝里……
李若琏何等精明,瞬间看穿了石大柱的顾虑。
“你妹妹……”他的目光转向石大柱背后那张惨白的小脸。
“自有我锦衣卫庇护,今日之事,无人敢再寻衅滋扰。”
李若琏的话很平淡,却让石大柱的心平复了不少。
因为他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早上杖毙赵云龙,被皇上赐封为京营监军御史李若琏。
有他的承诺,妹妹应该是安全了。
然本该高兴的石大柱,此刻却有些难受。
因为他清楚自己依旧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穷军汉。
今日是张公子,明日可能是李公子、王公子。
在这黑暗的世道,没有力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
他想起校场上陛下亲赐陌刀时的目光,想起怀中那沉甸甸的赏银……
“哥……”石大柱的身后传来石小丫带着哭腔的呼唤。
这声呼唤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大柱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他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挣扎都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为了小丫,为了不再让她担惊受怕,为了让她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去!”石大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猛地挺直了伤痕累累的脊梁,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若琏:“但求大人护我妹妹周全。”
看着石大柱眼中那燃起来的火焰,李若琏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
手腕一翻,一枚巴掌大小、象牙材质的令牌出现在掌心。
令牌通体洁白,正面浮雕着一个双兽衔环的图样,中央处写着锦衣卫指挥同知。
至于背面则是铁画银钩、笔锋森然的三个字——李若琏。
他上前一步,将令牌塞进石小丫手中。
石小丫小手冰凉,握着那枚象牙令牌如同握着一块寒冰,吓得浑身一颤。
“拿着这个,去西直门内大街,铁狮子胡同口,找一家叫‘永昌’的杂货铺。”
“把牌子给掌柜看,他会妥善安置你,在我回来之前,那里绝对安全。”李若琏语速很快,却异常清晰。
石小丫有些紧张的看着石大柱,不知道该不该拿这块令牌。
可她的手却紧紧攥着那枚令牌,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石大柱深深地看了一眼妹妹,将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他不再犹豫,对着李若琏抱拳,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道:“石大柱,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好。”李若琏只吐出一个字,转身便走,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迅捷无声。
他身后的净军立刻跟上。
石大柱最后看了一眼妹妹,轻声道:“小丫别怕,你先去刚才那位大人说的地方,哥哥很快就回来。”
说完,石大柱不再迟疑,忍着浑身剧痛,跟上了李若琏的队伍。
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口浓重的黑暗之中。
巷子里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生石灰的刺鼻气息,以及石小丫那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