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江夏郡守府后院的演武场，晨露未消。
李世民身着短打劲装，正立在箭靶前凝神拉弓，司马瑗带着下人侍立身后。
弓弦震颤声中，一支羽箭堪堪擦着靶心边缘嵌入草靶，箭尾羽毛还在微微晃动。
“公子，这是新制的软弓。”廖化抱着几张桑木弓走近，目光扫过靶心的箭痕时，不经意间轻嗤了一声。
他将其中的一张弓递上前，“此弓拉力不过八斗，公子或可一试。”
李世民接过弓，指腹摩挲着温润的弓胎。
这种弓他前世的时候只在幼时练习时用过。
前世他能开三石硬弓，箭术冠绝三军，此刻却连一石弓都拉得手臂发酸。
他深吸一口气，引弓如满月，箭矢离弦时却因腕力不足而微微偏斜，“噗”地扎进靶心左侧两寸处。
李世民摇了摇头，这身子虽然年轻，但全无多少勇力，“还是换五斗弓看看吧！”
“军中强卒多能开一石弓。”廖化垂手而立，语气恭谨却难掩眼底的疑虑，“若弓力不足，即便百步内也难破皮甲。”
李世民闻言一笑，将弓递给廖化：“元俭觉得，我的射术如何？”
廖化接过弓，随手引满，羽箭“嗖”地钉入靶心红毡。
他躬身还弓，话语却带着锋芒：“公子久病初愈，臂力未复，射术生疏也属常情。更何况公子是府君，只需在后方谋划发令即可，并不需亲自冲锋陷阵！”这话说得委婉，虽说是将李世民的失误归咎于身体，但实际便是不信李世民的箭术。
在廖化的眼中，或许那日射中营旗只是凑巧！
“哦？”李世民挑眉，忽然瞥见廖化腰间悬着的雕弓，“元俭的弓力几何？”
“一石五斗，勉强能开两石。”廖化坦然道，“随黄公守夏口时，曾以二石弓射伤江东偏将。”
演武场旁的刘武听得咋舌：“二石！那得多大臂力！”
李世民却摇头轻笑：“二石弓虽强，若只凭蛮力，不过是匹夫之勇。”
他踱步至兵器架前，取下另一张软弓，轻轻拉了一下，弓力应该在五斗左右：“若一味追求弓力，力道虽大，却难以控制准头。”
廖化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老大的不服。
这软弓射的再准又能如何，连甲都破不了，有何用。
难道还指望箭箭封喉不成？
李世民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廖化拱手拜俯，心里却多了少年人争强好胜之心：“府君请讲。”
“你骑快马从两百步外冲来，”李世民指了指演武场尽头的辕门，“我以无镞之箭射你，若击中要害便算我赢；若你能策马近身，我便将这柄环首刀送你。”
此言一出，在场的亲兵皆倒吸凉气。
两百步射移动靶本就极难，更何况用无箭头的箭！那箭杆即便命中，也难有杀伤力，唯有精准击中咽喉、面门等要害，才能震慑对手。
廖化皱眉道：“府君何必如此……”
“你可敢？”李世民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
恰在此时，廊下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赵云身着白色，手持亮银枪款步而来，枪尖红缨在晨风中轻摆：“某倒是想看看，廖屯长的马快，还是府君的箭快。”
他走到李世民身侧，压低声音道，“某押一贯钱，赌廖屯长赢。”
李世民瞥了赵云一眼：“子龙觉得我会输？”
“射动靶如捕风，”赵云坦言，“尤其骑兵冲锋时，马速、风向、距离皆需算计，稍有差池便会落空。”
他在沙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骑兵冲锋时的动态难度，“便是某来射，也无十足把握。”
李世民转向司马瑗问道：“夫人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夫君！”
“好，就冲这句话，我也不能输！文俭，行之！”
廖化见赵云也不看好李世民，心中底气更足，抱拳道：“既蒙府君垂青，某便献丑了！”
他转身奔向马厩，不多时便牵着一匹青骓马归来。
“开始！”李世民退至演武场中央，手中角弓缓缓引满。
青骓马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着往李世民处冲去。
廖化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缰绳微微晃动，故意让马匹呈蛇形奔跑。
尘土在马蹄下飞扬，两百步的距离转瞬就去了五十步。
“咻——”第一支无镞箭破空而出，擦着廖化肩头飞过，钉入身后的土墙。
“府君需加快了！”廖化大笑，策马更快。
李世民屏息凝神，瞳孔中映出奔马的轨迹。
他估算着马速，手腕微沉，第二支箭离弦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这一次，箭矢并未直取廖化，而是擦着马首飞过，惊得青骓马猛地人立而起！
“好手段！”赵云失声喝彩。
这一箭看似落空，实则借箭风惊扰战马，已是高明的战术。
若是廖化始终俯身马上，那几无可能射中其要害。
廖化虽年轻，但心中也知自己出了一个大破绽。
他勉强勒住受惊的马匹，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可李世民哪里会等他重新稳住阵脚，右手拉弓，手持三箭。
唰唰唰，连射三箭。
羽箭如流星般划过半空，一箭中喉，一箭中手，一箭中足。
廖化猛地一震，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
青骓马恰在此时冲到三十步外，廖化却忘了策马，只是楞楞的发呆。
“我赢了！。”李世民收弓，气息微喘却目光如炬。
赵云走上前，脸上满是惊讶：“府君这三箭，真是让卑职大开眼界。”
廖化翻身下马，走到李世民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府君射术如此高明，下官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府君恕罪。”
他想起方才箭杆击中候部之时，背脊一阵发凉。
若用真箭，某此刻已为泉下之鬼！
李世民伸手扶起他，笑道：“有何罪不罪的，少年人当有少年人的傲气。只是弓马之道，不在蛮力而在巧思。而且，这次我也占了便宜。这青稚马未上眼罩，才被我的箭惊到，如是真的战马，我这计谋也是不成！这局就算平局！”
他顿了顿，看向赵云，“子龙觉得如何？”
赵云朗声大笑：“当依府君所言！子龙省了一贯钱，何乐不为呢！”
廖化嘿嘿笑了几声，也点着头说了一声“好！”
正在此时，李江正从外面进来，“公子，蔡中已经清查过了，还有一人与他勾连颇深！公子看要不要~”
李世民把弓收起，整理了一下袖子：“我不是说了嘛，不追究，放了便是！”
“我也是照公子的意思说来，只是这人一定要见你！”
这李世民倒来了兴趣，“那就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