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请柬的时候,蔡中正在府中听曲。
廊下,刘武躬着身子:“府君请郡丞去府中一叙。”
“什么事?”
“今日府君设宴为玄德公饯行!”
这个刘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倒是一点让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蔡中坐在位置上,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刘武道,“府君命小人一定要把郡丞请去,郡丞可别误了时辰。”
“知道了!”蔡中不耐烦的道。
“我整理一下就去,你先回去禀明刘琦吧!”
听到蔡中直呼公子姓名,刘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是!”
“蒯祺,去把罗艺那厮找来!”
那蒯祺道:“罗主簿昨日回去之后就没见着人了,今天一天都没在府衙里!”
蒯祺是蒯越的侄子,随蔡中来江夏做了功曹的职属。
蔡中一拍桌子道:“这厮一定是喝酒耽误事情!”
蒯祺道:“蔡丞,这次刘琦忽然请你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正好罗艺也不在,我们要不要小心一点?”
蔡中从鼻孔里呼出一股浊气:“刘琦小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就算他知道上次摔马的事情是我做的,他又能拿我怎么办?杀我,我就怕他没这个胆子!”
“蔡丞,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莫要多言,我要是不去,那小儿真以为我怕了他!”
蒯祺想再劝也是无意,便住了嘴。
临走,蔡中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道:“给督都发封信去,就说刘备要动身了!”
江夏郡府衙的正厅被连夜重新布置过。
往日悬挂的《耕织图》换成了大幅的荆州舆图,青铜灯架下十六名手持长戟的卫兵按八卦方位肃立,甲叶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王三亦在其中,他穿着刚发下来的新制盔甲,好不神气!
李世民端坐主位,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带却配着一柄环首刀——这是他特意从库房取出的汉代制式兵器,刀鞘上的饕餮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司马瑗垂眸侍立在侧,素手轻按在一个朱漆食盒上,盒盖缝隙隐隐透出药草气味。
下人通报:“玄德公到!”
李世民赶忙起身,从阶下迎接。
“玄德公,请!”
“诸葛先生,请!”
几人移步落座,李世民坐在主位,廖化立于身后。
刘备入座,诸葛亮坐在刘备的下首,赵云立于刘备身后。
“看茶!”
“这次玄德公从新野城而来,小子自是感谢。”说着,李世民扬手一拜。
刘备赶忙扶起。
接着,李世民又对诸葛亮一拜。
“多谢诸葛先生救命之恩!”
诸葛亮举扇回礼:“公子说的哪里话,我只不过和公子谈论典故而已,哪有献过什么计策。而且,这荆州一地迟早是你的,有何性命之忧。”
诸葛亮的意思李世民听出来了。
本来他以为刘琦的关系和刘备很近,现在看来刘备也是观望的状态。
他的这个身份着实不俗,荆州牧,比上李家在隋炀帝那会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上一世打江山,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名正言顺。
隋末,他大唐建立,也是先立了代王为帝,而后行了禅让之礼!
这个刘琦也算是汉室宗亲,未来取天下的时候占了一个理字。
可是,现在他缺的是一个势。
他没有势,势都在刘备这里。
李世民忽然哀号起来,“只可惜啊,可惜啊,诸葛先生的计策只能救了我一时。”
刘备起身问道:“公子何出此言啊?我荆州富庶,又有十万甲兵,难道谁人要害公子性命不成!”
刘备刚听说刘琦落马的事情就觉得有蹊跷,难道是蔡家那帮人等不及了?
“琦闻,曹操罢三公称丞相,总揽大权。现在北方初定,只有南方余我荆州和东吴数州不在曹操治下。曹操有吞并天下的雄心,未来起兵伐荆州,只待时机成熟。曹操拥有七州土地,又拥兵五十万。且其军又连年争战,士气正盛,就算我举一州之力,也实难抗衡!想来想去,只有投降一法,可保全小子性命。“
一听投降,刘备差点跳起来,别人都好投降曹操,唯独他不敢:“公子,曹操篡汉之心久矣,此等国贼,我们怎可不战而降,襄阳乃冲要之地,东西俱有屏障,即便曹操真有五十万大军,我们也未必就守不住!”
“玄德公高见,如果我们举一州之力未必就守不住,可现在襄阳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个人有个人心思,难啊。”
刘备这才听明白,这李世民拐了半天,还是说到继承权的事上。
”只是,父亲身体近日来越发虚弱,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吾弟必容不下我,如要荆州内部无隙,不如让我早点死了好了。“
”公子不可,你是嫡长子,继承之事……”
诸葛亮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刘备的话:”大公子,你和二公子的事情,毕竟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做臣子,不便置喙。“
刘备看了一诸葛亮一眼,明白他的意思,赶忙坐了回来。
李世民嘴角轻轻一翘,“如此也是正常,是琦唐突了,前几天的伤怕是还没好,胡言乱语,玄德公见笑了。”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的诸葛亮:“先生可有什么保全荆州之法!”
李世民话音未落,诸葛亮手中羽扇忽转半圈,:“公子言重了。”
他轻吹茶盏浮沫,“昔年楚成王问政于斗伯比,伯比言‘若天欲兴之,谁能废之’。荆州气数,岂在某一言之间?”
刘备刚要开口,却见诸葛亮用扇柄轻敲案边铜镇纸,叮咚声恰似截断话头。
李世民瞧着诸葛亮袖口露出的八卦纹,忽然想起《三国志》中“亮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的记载。
此人素怀大志,此刻却作壁上观,莫非在等更妙的时机?
“先生此言差矣。”李世民按桌起身,袍角扫过案上《孙子兵法》,“曹操大军压境,蔡瑁内怀异心,此非‘气数’可解,需有破局之策!”
正欲开口,诸葛亮却将羽扇往刘备肩上一搭,袖中滑落一枚竹筹,上刻“观变”二字。
刘备心领神会,不再言语。
忽听下面人通报,“蔡郡丞、黄都尉到了。”
刘备先是一愣,诸葛亮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他们俩都以为这是李世民为他们送行的宴席,只是没想到,居然把蔡中和黄射也叫来了。
蔡中和黄射结伴而来。
“这是干什么?”
蔡中刚跨进门坎,便被两名卫兵“请“到下首席位。
黄射叫道:“府君!这是”
忽地,只听车轮动,厅外阶下,一辆囚车被兵士拉进了院子。
——那位置正对阶下的囚车,里面缩着瑟瑟发抖的罗艺。
黄射本来气恼,此刻看到囚车,心中也知道接下来的事,反而退到一边。
蔡中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刘琦!你这是何意?“
李世民端起酒樽,却不饮,只看着蔡中:“郡丞稍安勿躁,先看看这个。“
他抬手示意,司马瑗拿出一卷白纸,上有“马粮”,“蔡瑁”等字样,下有罗艺的落款。
黄射坐在另一侧,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刀柄上。
他注意到卫兵中混杂着昨日被李世民收服的那百名亲兵,为首的廖化正握着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蔡中惶恐不安,当他的视线与囚车里的罗艺对上时,那叛徒突然嘶喊:“蔡中!是你让我给马下药的!蔡瑁将军还说事成之后...“
“住口!“蔡中猛地起身,却被卫兵用戟尖抵住咽喉。
刘备与诸葛亮坐在主位对面,始终沉默。
李世民放下酒樽,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蔡中,罗艺已经全招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琦!“蔡中突然狂笑,“你以为拿下我就能掌控江夏?家兄的大军就在襄阳,你...“
“啪!“李世民猛地拍案,案上酒樽震落在地,酒水溅湿了蔡中的衣袍。“襄阳?”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从江夏划向襄阳,
“昨日我已派人将罗艺的供词送往襄阳——告诉蔡瑁,他若想让荆州百姓知道,蔡家如何勾结外敌谋害嫡长子,尽可试试。“
蔡中忽然笑了起来:“竖子,以为就凭一封供词就想推倒我蔡家吗?你以为你刘家真是荆州之主?”
“要是没有我蔡家,刘表怎么可能坐的稳州牧的位置!”
“我要杀你,就算被全襄阳的人知道了又如何?难道有人会跟我们蔡家做对!”
蔡中说完,斜眼去看李世民。
他本以为如此言语必然惹得李世民动怒,却不想李世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声金铁碰撞之声,李世民抽刀指向蔡中!
“尔敢!”
李世民一笑,刀子往前一送,寒光没入了蔡中的胸膛。
蔡中目光里全是恐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只剩刀柄的佩刀,“你……”。
胸口血流如注,不出半息,那蔡中便仆倒在案几上,一命呜呼。
司马瑗侧过脸去,避开这一幕。
对面刘备惊的说不出话了,诸葛亮面色更是难看。
李世民朗声说道:“蔡中已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