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荆州有个李世民 第10章 恩威并施

作者:下午五点到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12 17:4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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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轮悬于中天,冰凉的清辉泼洒在郡府校场上。

李世民的身影自石径踏来,身后两个健仆抬着数层高的大食盒,陶瓮里焖着鹿肉山鸡,黄澄澄的油脂在月华下颤动;

木盘垒着新烙的麦饼,焦香四溢;更有十坛粗陶所盛的“烧刀子”,泥封初启,凛冽辛辣的气息直冲口鼻。

廖化已大步迎上,“公子,弟兄们已按公子的吩咐,把那批盔甲上的黄漆都刮干净了。”

“好!”李世民目光如电,扫过场中篝火环绕处,那些白日里累得七荤八素的新府兵。

甫一见他身影,喧笑嘈杂之声立时如寒风冻结,兵卒们脸上残存的笑意迅速敛去,身体不自觉地向篝火外围缩了缩,目光躲闪如同受惊的困兽。

白昼那极限操练的滋味,已深深刻进骨髓,敬畏中带着惧意。

李世民亲自动手,揭开食盒热气蒸腾的陶瓮木盖,肉香登时汹涌弥漫开来。

他取过一只海碗,拍开一坛“烧刀子”的泥封,汩汩倾倒,清冽的酒液在碗中翻涌。

他将海碗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排头那群局促不安的甲士朗声道:“都听着!今夜此地,不分公子太守,皆为袍泽弟兄!但有一个字——喝!”

一个缺了左耳的枯瘦老兵陈武,迟疑地向前挪了半步,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真…真个?”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微颤。

“白昼我着官服,行权柄,是你们的府君!”

李世民道:“今夜,唯有酒肉!唯有兄弟!唯有痛快!”他挥袖示意。

陈武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取过一碗酒,又拈起一大块焖得酥烂、淌着浓郁油汁的鹿肉。

李世民毫不在意地撕下一条油亮的山鸡腿,任由汁水滴在青布号衣上。

他望向正埋头撕肉吃的陈武:“陈老哥,我记得你,老家南郡的吧?没说错罢?”

声音不高,却透着笃定。

陈武猛地抬头,口中衔着半块鹿肉,愕然僵住,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酒碗:“府、府君…如何晓得俺名?”

李世民轻松道:“今日营中点卯唱名,不是记下了么?”

陈武举着酒碗的手臂悬在半空,再也落不下来。

这…?

他在江夏军旗下吃了整整三年兵粮!

黄祖黄射父子调兵遣将时,何曾记得一个小小兵卒姓名?!

那高踞将台的身影,对台下如蚁之卒向来漠然。

“你叫孙和,”李世民目光转向旁边一个精壮黧黑的年轻汉子,“江夏郡竟陵人对否?投军刚满一年。”

他又连续点出四五人姓名、来历乃至投军年份,无一差错。

兵卒们面面相觑,惊疑如涟漪般扩散开去。

被唤到名字的汉子们,脸上茫然褪去,换上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神情。

“好吃!真他娘好吃!”一个兵卒狼吞虎咽塞下满口鹿肉,喉间含糊不清地嚷道,“多久没吃过这般好肉了!”

“跟着黄公祖那会儿,隔三岔五还能沾点油腥,可后来…”旁边人接口叹道,语气沉闷下去。

“后来便只剩下清汤寡水!”另一人猛灌了口烧刀子,声音带着辛呛,“还是老主公待咱们宽厚!”

“老主公”三字一出,气氛陡然沉郁了几分,几张黧黑面庞在火光下骤然黯淡。=

李世民眸光微凝,将碗中酒重重往身前临时支起的矮案上一顿,指节叩击案面发出沉闷回响,压住了四下低语:“我也不喜饿肚子!”

那个先前被唤作孙和的兵卒猛地抬起头,他捏碎手中麦饼的硬壳:“公子也有挨饿的时候?”

“何止!”李世民蓦然卷起右臂衣袖,露出小臂上一道扭曲狰狞、泛着陈旧灰白的抓痕!“有年冬日,我与几名家僮出城狩猎,山中起雾,顷刻间迷失道路,生生困了三天两夜!”

环视四周,火光在他眼中跳跃:“莽林迷途,四顾茫茫。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嚼些酸涩难咽的草根!更要命的是……夜晚,狼来了!”

他停顿一下,篝火劈啪声似乎也屏息静听。他手指用力一点那道狰狞疤痕:“这道口子,就是拼死搏斗时,被一头狼留下的!若非那两位兄弟,”

他忽地扭头,对远处正忙着分发酒肉的刘武高声喊道:“刘武!”

刘武忙直起身,虽不明所以,仍是咧嘴笑着朝这边点了点头,手上油亮,还在擦拭酒坛口。

他都不知李世民说了什么,只觉得公子朝他打招呼,就回应过去。

李世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沉默如石的孙和:“孙兄弟,饿肚子?被狼围?”他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奈与痛楚的回响,“那滋味何止是饿!那是眼睁睁看着那畜生的森森獠牙逼到咽喉…若非兄弟肝胆相照,今日座上哪有酒肉?”他蓦然将手中那碗酒一抬,对着孙和,也对所有篝火照亮的面孔,“此碗,敬那些为我拼过命、流过血的兄弟!若非他们,何来今日!”

司马瑗静立阴影处,月光柔柔描摹着她纤巧的侧影。

她望着人群中侃侃而谈的丈夫,唇角微微牵起,忍住了那一丝了然的笑意。

待李世民语落,她素手提起案角一只沉甸甸的赤铜执壶,莲步轻移,蹙金线绣成的丝履无声踏过铺着薄霜的地面,在篝火光晕边缘,悄然融入了人群。只要有士卒碗中空了,她便轻盈趋近,素手微倾,一股清冽辛辣的酒液汩汩注入空碗:“大哥请用。”

“司马夫人……”

这些兵卒八九成都认识司马夫人,只因家中人口多少受过司马瑗的布施。

谁家好人来当兵啊!

那些丘八汉子哪里想过太守夫人亲自为其斟酒!

惊得手忙脚乱,有的甚至要将空碗藏到身后。

司马瑗含笑摇头,温言软语:“大哥莫慌,今夜无有尊卑,只论袍泽。”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高大魁梧、满面虬髯的汉子身上,此人甲胄并未脱去,胸腹甲叶处,几缕顽固的“黄”漆粘附着铁叶缝隙。

司马瑗走至他身前,铜壶微倾,琥珀色的酒浆流入他碗中,满而不溢:“大哥可是在黄公手下守夏口时受的伤?”

王三接过碗,斜着眼打量眼前这明丽温婉的妇人,粗嗓门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慢与怀疑:“守夏口?婆娘家家的,能懂什么刀兵战阵之事?”

几道目光聚焦过来,其中夹带着愤怒!

司马瑗脸上未见半分愠怒,笑意温婉依旧:“拙妇眼拙,确不通兵戈。今夜随拙夫至此,不过是为犒劳军中袍泽诸位大哥。”

她停顿一下:“我虽不晓厮杀,却也知诸位大哥过的皆是刀头舔血、以命相搏的日子!谁人不是血肉之躯?谁人不怕刀斧加身?然正是有诸位舍生忘死镇守这江汉波涛,拒敌于水寨之外,方有我这般妇孺小儿,能于后方安寝暖席!此恩此德,拙妇代阖城老弱,在此谢过诸位大哥!”她敛衽,郑重地深深一福。

周围片刻寂然,旋即爆出一片滚雷般的叫好声!

粗豪的赞叹与敲击陶碗刀鞘的声响震耳欲聋!那汉子刀削斧劈般的脸上也不由动容,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无言以对,只闷闷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司马瑗,却伸出满是油污和老茧的手指,用腰间短刀的刀尖狠狠挑起一大块焖得皮酥肉烂的鹿腿肉,胡乱塞入口中大嚼。

油腻的嘴角一撇,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酒气:“公子说什么打猎迷路被狼围?哼,这等富贵闲人的乐子,咱们这些命贱如泥的丘八,八辈子也攀不上!?”

空气骤然一滞,连篝火都似暗了一瞬。

适才激荡的豪情骤然冷却。

他非但不怒,反而向王三那篝火映照的阴影里挪近一步,脸上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音沉稳,甚至带上些许亲昵:

“这位大哥,”李世民目光如炬,直视那汉子,“还未通名报姓?”

李世民倒是记得这人在花册的名字叫王三,可王三怎么都像化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王三!”王三毫不畏惧,“公子甭给咱灌这些甜到齁嗓子的迷魂汤!这年头,刀口舔血的,谁信这个?漂亮话谁不会说?当年老黄祖带咱们守江夏,拍着胸口吼,只要挡住江东孙家那条江上的水鬼儿,保咱富不了,但也饿不死!”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在嘶喊,“可结果呢?!饿不死?”他猛地指着自己瘦削凹陷的脸颊,“老黄公自己脑壳儿都搬家了!拿什么保咱们?!”

最后这句咆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颗刚刚被酒肉捂得温热的心上。

那些黄祖旧部老兵,眼眶倏然红了,有人低着头。

江夏城下,黄祖镇守多年铸就的无上荣光,就在孙权第四次铁蹄般的浩荡水师冲击下,连同主帅的头颅,彻底粉碎在滚滚长江浪涛之中!

那份凝聚一心的战魂、那深入骨髓的忠诚与荣耀,也随之被冲垮、碾碎、飘散…只留下无尽的悲凉与迷茫。

李世民静静地看着王三激动扭曲的面孔,听着那嘶哑控诉在夜空中回荡。

他端起自己的海碗,走到王三身前,没有言语,只将碗沿轻轻碰了一下王三摆在脚边沾满油污泥土的酒碗,发出清脆而沉闷的一声响。

他举碗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庄重的沉痛:

“这一碗,”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沉静的脸,“敬黄府君!黄老郡守!”

话音落,他仰起头,碗中之酒如同决堤的江水,咚咚咚灌入喉中。

碗空,垂手。

司马瑗早已悄然近前,赤铜壶嘴微倾,琥珀色的烈酒再次充满海碗。

李世民再次高举:“这一碗,敬江夏!敬夏口!敬所有在那天塌地陷的浩劫里,战死不退的弟兄们!”

又是一气干尽!辛辣灼热,几乎逼出他眼底的泪光!

第三碗酒在铜壶汩汩声中迅速斟满,几乎溢出碗沿。

李世民稳稳捧碗,深邃的目光如篝火般扫过全场每一张被火光映红的脸:

“这第三碗,”他字字千钧,“敬在座的每一位弟兄!从今夜起——”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利箭破空,“有我刘琦一口吃的!便绝不让麾下任何一个兄弟饿着肚子上战场!”

声音在寂静如死的校场上空炸响,惊醒了树梢寒鸦。

有时,语言的力量苍白而无力。

所有的辩解,都比不上这实实在在的三碗烈酒来得干脆,来得厚重,来得——见人心!

最后一字落地,校场上方恰好一片薄云遮月,篝火照耀下的矮房空地短暂陷入一片灰暗的阴影。

不知是谁先举起了碗,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只饱经风霜的粗糙手掌,托起了一碗碗“烧刀子”,它们在黑暗的阴影里,在沉默的凝视中,慢慢地举过了头顶。

“干!”一个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死寂。

“敬公子!”

“干了!”

啜泣声、嘶吼声、碗沿碰撞的脆响交织成一片!

李世民率先仰头,将那一碗滚烫辛辣混着复杂情绪的“烧刀子”,尽数倾入喉中,灼烧感直抵肺腑!

随即,百碗同倾!

一坛酒尽,再开一坛。他与每一个士卒碰碗、交谈、大笑、拍肩…

酒意蒸腾,染红了一张张沧桑疲惫的脸。

有人搂住同伴嚎哭,哭老主,哭故友;

有人捶打着胸膛高唱江夏旧谣,歌声走调却苍凉;

有人已醉眼朦胧,抱着酒坛傻笑,忘却了白日的疲乏与鞭痕。

直至月上中天,寒露渐重。

李世民脚步已踉跄不稳,被几个有眼力劲的老兵扶住,醉得不省人事,瘫坐在篝火暖处,火光在他沉睡的脸上跳跃。

廖化指挥着健仆和没完全醉倒的士卒,清理着满地狼藉的陶碗碎片、啃剩的骨头和泼洒的酒渍。

篝火渐熄,残焰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年轻却刻下风霜的脸庞。

胸中那股热流尚未完全平复,混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激越与隐隐的震动。

廖化实岁不过十八,少年血气尚炽。投江夏军原是同乡所引,无甚经天纬地之志,所求不过一腔孤勇在刀林箭雨中挣个封妻荫子罢了。

初来之时,黄祖念其勇猛,提拔为队长。年初那场血浪滔天的大溃败,昔日军中袍泽凋零大半,死寂与破败中,他被推上屯长之位。

这升迁的滋味,却比黄连更苦!

黄射公子继任后,无数像王三那样的老兵都眼巴巴盼着振臂一呼、血洗江东,报老主公仇雪城破恨!

谁曾想,那黄射每日无非是穿梭于觥筹交错间,宴饮不绝于耳。

报仇雪恨?那仿佛成了江上水月,遥不可及!

军中仅存的那点血性和忠义,便在日复一日的靡靡醉歌中,一点点磨蚀,一点点溃散…

直到看见这位琦公子!廖化行走在覆着白霜的青石板上,脚步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脑中那惊艳的一箭骤然重现——大营擂台之上,万余将士瞩目之下,弦鸣箭出,矢如流星!

那份不动如山、临危而射的慑人神采,与此刻酒气熏天、拍着老兵肩膀胡侃的“刘琦”,当真是一个人?

他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不自知的笑意,既像自嘲又似期待。或许…是自己太过激切?又或许…

转过一道矮墙,临近兵房马棚的角落。酒宴虽散,喧嚣已渺,唯余寒风呜咽。

廖化脚步蓦然顿住。

一阵压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在夜风中破碎地飘荡出来:

“起来…都…都起来…再…再来喝啊!”

是王三的声音!

“喝!…喝死…死方休!兄弟…管他娘的虚情假意也好,花言巧语也罢…老子不管了…老子今夜…就要…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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