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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堡校场,晨曦尚未穿透厚重的云层,肃杀之气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霜白的地面上,全堡能战之兵披甲执锐,队列严整如林,甲胄上的寒霜反射着微弱的天光,映得每张面孔都棱角分明。林烽站在临时搭起的点将台上,玄色劲装外罩着一层薄甲,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台下每一张紧绷的面孔,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锥穿透寒风,重重敲在每个人心头:

“此去野狼谷,非为耀武扬威,乃为救人,亦为除害!鹰愁涧的血债,必用血偿!然敌据险地,人多势众,强攻是为下策!”他猛地一挥手,手臂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我们要——悄悄的进去,悄悄的杀人!”

“王魁!”

“在!”王魁应声踏前一步,沉重的军靴踏在冻土上发出闷响,声如闷雷滚过校场。他赤裸的臂膀上青筋虬结,腰间鬼头刀的刀鞘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你领本队二十精锐,为前锋尖刀!”林烽的目光与他对上,语气斩钉截铁,“任务:清除沿途明暗哨,直插谷口,制造混乱,吸引正面之敌!记住,动静要小,刀子要快! 别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真正意图!”

“得令!”王魁脸上浮现出嗜血的狞笑,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刀鞘边缘,舔了舔冻得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仿佛已看到匪徒的鲜血溅在刀上的模样。

“苏大虎、苏二虎、苏三郎!”

“在!”三兄弟齐声应诺,猎装劲服紧裹着精悍的身躯,腰间挎着猎刀与短弩,背上交叉斜挎着长弓与箭囊,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随时能扑向猎物。

“你兄弟三人,携堡内善攀援、精潜伏者十人,为侧翼奇兵!”林烽指向西侧的山峦方向,“任务:攀崖绕后,潜入谷内核心区域,找到人质,伺机解救! 谷内地形复杂,荆棘密布,务必步步谨慎,切勿暴露行踪!”

“明白!”三人抱拳应命,身形不动如山,杀气却已悄然内敛,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赵铁柱!”

“在!”赵铁柱上前一步,铁甲铿锵作响,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凝着寒霜。

“你领剩余人马,留守黑水堡!”林烽的声音陡然加重,“堡门紧闭,弓弩上弦,火器戒备!谨防鞑子或他处流寇趁虚而入!若有异动,立刻点燃烽火为号,我等会即刻回援!”

“遵命!人在堡在!”赵铁柱重重捶击胸口,甲片碰撞声震得人耳鼓发鸣,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其余人等,随我中军策应!”林烽最后环视全场,目光在每张脸上停留片刻,“记住!此战首重隐匿,次重协同!刀箭无眼,各自珍重!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迅速行动起来。马蹄裹上厚布,踏出的声响被压抑到最低;士兵口中衔着枚(短木片),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精锐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晨雾,扑向三十里外的鹰愁涧。

行至涧口险要处,果然见到张县丞派出的几名府兵探子。他们缩在一块避风的巨石后,个个面如土色,牙齿打着颤,手中的刀枪斜倚在一旁,哪里有半分军人的模样。

“林……林千总!”为首的府兵小队长认出林烽的身影,如同见到救星般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指着前方黑黢黢如怪兽巨口的山谷,声音抖得不成调,“就……就是野狼谷!那帮杀千刀的就在里面!谷口狭窄得很,仅容两马并行,两侧是……是刀削般的峭壁,别说人了,就是猿猴也难攀上去!谷内……谷内像个葫芦瓢,口小肚大,深处还有山洞和水潭,易守难攻啊大人!”

林烽眼神锐利如鹰,借着微弱的晨光和府兵粗糙的描述,迅速就地取材,用石子代表峭壁,树枝模拟通道,在泥地上堆砌勾勒出简易地形图。

“谷口,狭窄通道……两侧绝壁……葫芦形腹地……山洞水潭……”他手指在“沙盘”上飞快移动,分析着地形利弊,“王魁,你的正面压力在谷口突破,务必速战速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指向一处石子堆成的“隘口”,“这里是咽喉,拿下此处,就能卡住他们的进出要道!”

“苏家兄弟,”林烽转向另一侧,指着代表陡峭山崖的树枝,“你们的攀援点选在这里,相对坡度较缓,虽有荆棘,但隐蔽性强。绕到谷内后,先找制高点观察,再寻人质踪迹,切记不可恋战!”

三人点头领命,眼神中已对地形有了大致把握。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割面。王魁领着前锋精锐,如同真正的夜狼,悄无声息地摸近谷口。暗哨果然不少,有藏在灌木丛后的,有缩在岩石缝里的,个个抱着刀枪打盹。王魁示意手下分散行动,自己则猫腰潜行,如同鬼魅般靠近最近的一个暗哨。那匪徒刚要打哈欠,寒光已至——王魁手中短刀精准抹过他的咽喉,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匪徒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其余暗哨也在片刻间被一一清除,尸体被迅速拖到隐蔽处,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发出半点多余声响。

就在前锋即将接近谷口那道天然石隘时,意外突生——一个隐藏在乱石堆后、裹着皮袄打盹的暗哨,突然被寒风冻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王魁的目光!

王魁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大意!他离那暗哨尚有几步距离,拔刀已然不及!眼看那暗哨瞳孔骤缩,就要张口发出警报——

嗖!

一声几不可闻的破空声!一支淬了剧毒的短小吹箭,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钉入暗哨的咽喉!暗哨眼珠暴突,捂着脖子软软倒下,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王魁猛地回头,只见侧后方崖壁阴影下,苏三郎正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吹管,还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满是“小爷救你一命”的促狭。王魁老脸一红,既有些尴尬,又不得不暗服这小子的眼力和手头功夫,也感激地点了点头。一场可能暴露行踪的危机,就此消弭于无形。

队伍如同滑腻的泥鳅,借着夜色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野狼谷腹地。谷外是死寂的寒夜,谷内却截然不同!几堆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人脸;粗鄙的划拳声、狂笑声、女人的哭喊尖叫声混杂着劣质酒气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如同一个被罪恶浸透的魔窟。大部分匪徒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有的抱着酒坛昏睡,有的搂着抢来的衣物傻笑,防备松懈到了极点。

苏家三兄弟凭借猎人特有的敏锐,避开篝火的光亮和晃动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在岩石与灌木丛间穿梭。很快,他们便锁定了山谷深处一个把守相对严密的山洞——洞口有两个醉醺醺的悍匪靠着石壁打盹,腰间的刀鞘都快滑到地上。苏大虎与苏二虎交换眼神,分左右包抄过去,手中猎刀寒光一闪,快如闪电般划过匪徒的咽喉!两个匪徒连哼都没哼,便瘫软在地,鲜血顺着石缝缓缓流淌。苏三郎闪身入洞,手中短弩已然上弦。

洞内昏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角落的干草堆上,两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被粗麻绳捆得像粽子,正是张县丞的女儿张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两人衣衫凌乱,头发散乱,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看到如同天神般突然出现的苏三郎,她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差点喜极而泣,却被苏三郎及时捂住嘴。

“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苏三郎压低声音,手中猎刀飞快地割断绳索。姐妹俩强忍着呜咽,颤抖着站起身,在苏家兄弟的掩护下,猫着腰迅速撤出山洞,隐入洞外的黑暗之中,由苏二虎带领着向谷外撤离。

与此同时,王魁的前锋已摸到谷内最大的篝火堆附近,潜伏在阴影和乱石后,手中刀斧泛着冷光;林烽的中军也悄然占据了谷内几处制高点和要道,弓弩、火器尽数上膛,瞄准着下方混乱的匪群。

“妈的!人呢?那俩小娘皮跑哪儿去了?!”一声醉醺醺的咆哮突然从山洞方向传来,正是野狼谷大当家“独眼狼”。他满脸横肉,提着个空酒坛,发现人质不见后,独眼中喷出凶光。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打破了谷内醉醺醺的氛围!匪徒们茫然四顾,紧接着炸开了锅!

“不好!有人摸进来了!”

“抄家伙!点子扎手!”

“别乱!都他妈听大当家的!”

就在匪徒们乱哄哄地抄起兵刃,试图集结抵抗的瞬间!

“杀——!”王魁如同下山猛虎,第一个从阴影中暴起!手中腰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劈翻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匪徒,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他身后的黑水堡精锐如同饿狼扑食,从各个角落同时杀出,刀光闪烁如电,瞬间将猝不及防的匪群撕开几个口子!惨叫声、哀嚎声骤然响起,与篝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血腥的乐章。

林烽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战局。混乱中,他看到那个最先发现人质失踪的头目(独眼狼)正挥舞着鬼头刀,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抵抗。林烽眼神一凝,运足内力,声如洪钟般响起,压过了所有厮杀声:

“独眼狼!尔等已被合围!负隅顽抗,死路一条!放下兵刃,投降免死!随我林烽去杀鞑子,戴罪立功,尚有一条生路!朝廷亦可赦免尔等!”

独眼狼的动作猛地一滞,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意动。他本就是被逼落草,对朝廷并非毫无敬畏之心。就在他刀势稍缓,似要开口的刹那,林烽鹰隼般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他腰间皮带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骨制挂坠——那挂坠雕刻着狰狞的狼头,分明是鞑子萨满巫师常用的、象征“狼神庇佑”的图腾信物!而且,他刚才情急之下吼出的半句话,尾音带着一丝生硬的关外腔,绝非中原匪徒的口音!

“鞑子走狗!安敢欺我!”林烽瞬间暴怒,杀意如火山般喷发!原来这野狼谷,竟是鞑子安插在北疆腹地的一颗毒牙,专门劫掠百姓、制造混乱!

独眼狼被喝破身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凶光大盛。他猛地挥舞鬼头刀,狠狠劈向身边一个试图投降的小喽啰,将其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溅了周围匪徒一脸:“弟兄们!别听他的!杀出去才有活路!跟他们拼了!”

“冥顽不灵!找死!”林烽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支加长枪管的燧发枪——这是陈老蔫最新赶制的改进型,射程与精度都远超之前的试制品!装填早已完成!他稳稳瞄准独眼狼的头颅,手指重重扣下扳机!

砰——!!!

一声远比之前校场试射更加爆裂、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混乱的山谷中炸响!枪口喷出尺长的火舌,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独眼狼那颗狰狞的头颅,如同被重锤击碎的西瓜,在火光中轰然爆开!红的血、白的脑浆溅得周围匪徒一脸一身!

“大当家死了!”

“妖法!他们有妖法!”

匪徒们目睹这恐怖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瞬间崩溃!残余的顽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王魁等人趁势掩杀,刀锋所向,残肢断臂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很快被利刃切断。

战斗在盏茶功夫内便宣告平息。谷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林烽面色冷峻如冰,下令清点战场,搜索残余匪徒。当士兵们合力踹开山洞深处一个被巨石半掩的隐秘侧洞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眦欲裂!

洞内堆满了抢掠来的粮食、布匹,几箱打开的金银珠宝在火把下反射着诱人却罪恶的光芒。更令人发指的是,角落里蜷缩着七八个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女子!她们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身上布满了淤青、鞭痕和被施暴的痕迹,显然是被匪徒掳来长期泄欲的可怜人。地上还躺着几具早已冰冷的女尸,衣衫破碎,死状凄惨,显然是反抗时被活活虐杀!

“畜生!一群畜生!”苏三郎看到此景,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当场就想冲出去斩杀所有俘虏。

林烽的目光扫过那些女子绝望的眼神,扫过洞内堆积的、沾满百姓血泪的财货,最后落在地上那几具妇女尸体上……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杀!”林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怒火,“所有持械反抗、罪证确凿之悍匪……一个不留!”

王魁和杀红了眼的黑水堡军士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如虎入羊群!刀光闪,人头落!俘虏的求饶声、惨嚎声响彻山洞,却又在片刻间迅速沉寂下去。

林烽背对着杀戮场,负手而立,望着洞外残留的篝火和弥漫的血腥。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一个浴血的修罗。

野狼谷的罪恶之火,终于被更猛烈的复仇之焰彻底焚尽。然而,独眼狼腰间的骨制图腾和那丝关外口音,却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深深扎进了林烽的心中。他知道,北疆的风,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冷了。鞑子的渗透,远比他预料的更加隐秘和深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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