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我会让黄明德相信,李虎是他身边最大的威胁,逼他动手。”
“事成之后,黄明德倒台,李虎授首,抄没的家产,我许你两成!”
拐子张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两成!”
李虎的家产何其丰厚。
两成,足以让他从一个乞丐头子,一跃成为云卢县的富豪!
“不止如此。”
魏真的声音充满了魔力。
“官府倒了,地下的秩序就要重建。”
“我扶你,做这云卢县地下势力的头!”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人人唾弃的乞丐,而是……”
魏真的话没说完,但拐子张已经懂了。
复仇的希望,泼天的富贵,李虎倒了那他就是……
下一个,李虎。
只要自己跟对人,不像李虎那般作恶,未来可期啊!
这三样东西,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下,瞬间击溃了拐子张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本就是活在复仇执念里的一具行尸走肉,如今看到了一丝曙光。
哪怕这曙光来自地狱,他也愿意伸手去抓!
但是他心中尚有疑虑。
“大人既然有如此谋划,又怎么会落得个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的境地。”
不怪拐子张起疑,如果真如张三所说,魏真有个户部侍郎的表叔,黄明德又怎么敢下这么狠的手。
魏真怅然道。
“离京时,我娘嘱咐我,要做个清官好官,让我不能打着家里的旗号仗势欺人。”
“哪知道……”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后,魏真负手转身背对着拐子张,微微仰头看着幽暗的牢房。
魏真的话说的模棱两可。
但拐子张“听懂了”。
他想起自己的遭遇,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
结果……
还不是被害的家破人亡。
魏大人是和自己一样,着了他们的道。
但区别是,自己是个没背景,无处喊冤的乞丐。
“噗通”一声,拐子张单膝跪地,那条残废的腿杵在地上。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声音嘶哑而坚定。
“大人!从今往后,我拐子张和我手下上百号兄弟,唯您马首是瞻!”
“您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成交。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但云卢县的天,却悄无声息地变了。
最先出现异样的是在城门口玩泥巴的孩童。他们嘴里哼唱着一支新的童谣,歌词简单,朗朗上口。
“黄知县,心太黑,油水抽了七成七……”
很快,在井边打水的妇人,在街边摆摊的小贩,在茶馆里喝茶的闲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那首童谣仿佛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实现了对云卢县的全渠道、无死角推送。
乞丐们是最高效的传播者。
他们或躺在墙角,有气无力地哼唱。
或伸着破碗,对着来往的行人念叨。
或在酒楼后巷,将这新鲜的“段子”讲给相熟的伙计听。
舆论的潮水,一旦形成,便势不可挡。
起初,人们只是当个乐子听。
但慢慢地,这首民谣勾起了他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
李虎如何强抢张家地,黄知县如何贪墨敛财。
一件件,一桩桩,那些被强权压下的不公,此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民怨,被点燃了!
李虎很快便察觉到了这股针对他和黄明德的汹涌暗流,他那套地头蛇的逻辑简单而粗暴,那就是谁唱,就打谁的嘴。
他手下的地痞流氓们冲上街头,抓住了几个还在街边拍手唱着童谣的孩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并放出狠话。
“谁他娘的再敢胡咧咧,下次就不是扇嘴巴这么简单了,直接打断腿!”
百姓们畏惧于李虎的淫威,一时间噤若寒蝉,街面上确实听不到那刺耳的歌谣了。
然而,压制并不能熄灭火焰,只会让火苗转入地下,烧得更深更旺。
明面上不敢唱,私下里的传播却愈发疯狂。
人们在酒桌上,在床榻间,在田埂地头,用更低的嗓音,更怨毒的眼神,传递着这几句歌谣。
它不再是一首简单的童谣,而成了所有被压迫者心照不宣的战斗檄文。
甚至,这股风很快就刮到了邻县,成了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
县衙后堂,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虎一脚踹开房门,满脸横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
他径直走到黄明德的书案前,大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黄大人!”
“那首狗屁童谣,你听说了吧?”
“你他娘的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油水抽了七成七’?”
“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五五开!”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多拿了那两成七?”
李虎的声音如同闷雷,双眼死死盯着黄明德,
黄明德脸色铁青,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怒,挥退了闻声而来的下人,沉声道。
“李兄,稍安勿躁!”
“你我兄弟一场,难道你信几个刁民胡编乱造的屁话,也不信我黄某人吗?”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拍了拍李虎的肩膀,语气稍缓。
“你想想,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离间我们!”
“咱们合作这么久,哪一笔账不是清清楚楚?”
“到手的金银田产,你我心里都有数,哪来的七成七?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李虎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怀疑,但黄明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他哼了一声,语气稍有松动。
“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敢黑我的钱……”
黄明德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放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藏在背后煽风点火的耗子给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否则,你我永无宁日!”
李虎阴沉着脸走了。
黄明德脸上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他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气急败坏的他立刻命令手下的心腹衙役,全城搜查,务必要查出童谣的出处。
然而,这首歌谣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人人会唱,却无人知其源头。
调查,陷入了僵局。
童谣的威力,已初见成效。
……
深夜,大牢深处。
拐子张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魏真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既有兴奋,也有一丝焦虑。
“魏大人,外面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李虎那蠢货真的去找黄明德的麻烦了,两人在县衙里吵了一架。”
“虽说没翻脸,但那根刺,算是扎下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光凭一首童谣,怕是动不了他们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