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的灯笼串像条火龙,从街口一直蜿蜒到山脚下,红的绿的晃得人眼花。海云帆攥着手里的铜钱,眼睛直勾勾盯着套圈摊的那只白兔子——风铃早上说想吃兔子肉,他揣着攒了半月的月钱来套,心里盘算着套中了就请老张头帮忙炖,保证香得让她啃掉舌头。
“你站这儿当桩子呢?”风铃拎着串糖画从人群里挤过来,糖画是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被她咬得缺了只耳朵,“闻宝说你在套圈摊跟兔子较劲,我还当你中邪了。”
他慌忙把铜钱往袖袋里塞,脸“腾”地红了——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新衣裳,领口绣着朵小莲花,被灯笼照得泛着光,比摊上的兔子还好看。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接她手里的糖画,结果脚被地上的绳圈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扑,正好撞在她身上。
风铃手里的糖画“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沾了层泥。她气得往他胳膊上拧:“海云帆你丧门星!昨天在床底拽破我裤角,今天毁了我的糖画!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我不是故意的……”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盯着滚到她脚边的糖画碎片,傻呵呵地笑,“糖渣没脏,还能吃……”
“吃你个头!”她的发带缠在他衣襟上,拽得头皮发麻,抬脚就往他膝盖踹,“满脑子就知道吃!我看你跟琉璃仙一样,是头见了吃的就走不动道的猪!”
他被踹得往后退,拽着她的发带一起撞在套圈摊的竹竿上。竹竿“哗啦”倒了,上面挂着的绳圈全掉下来,套得两人像缠了线的粽子,最上面那只圈还正好套在她脖子上,像个歪歪扭扭的项圈。
“压死我了!起开!”风铃的头发里缠满了绳圈,像顶滑稽的草帽,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被他压在身下,动一下就被绳圈勒一下,“你压着我手了!想让绳圈把我手勒成红藕啊?”
“我、我帮你解绳圈……”他的手指在她脖子上胡乱扒拉,想把套着的圈摘下来,结果越解越乱,还把她的衣领扯得敞开了些,露出的锁骨上沾了点糖渣,像撒了层碎金。
周围的摊贩和游人都看了过来,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风铃的脸“唰”地红透,像被灯笼烤过的柿子,张口就咬在他胳膊上:“还愣着干嘛?想让全庙会的人看我们耍猴啊!”
“嗷——”他疼得直叫唤,却不敢动,任由她咬着,眼睛盯着她沾了糖渣的嘴唇,心里软得像团棉花,“轻点……再咬就真出血了……”
她松了嘴,看着他胳膊上的牙印,突然“噗嗤”笑出声:“活该!谁让你笨手笨脚的!”笑完又皱起眉,抬手帮他摘掉头发上的绳圈,指尖碰到他的耳朵,烫得两人同时缩了下。
就在这时,叶菲菲提着个药箱从人群里挤过来,看到缠成粽子的两人,突然笑出声:“这是套圈摊的新玩法?‘人圈合一’?绳圈套得这么紧,看来缘分不浅呢。”她蹲下来,指尖在绳圈上拨了两下,三两下就把死结解开了,“绳圈比你们的心结好解多了。”
海云帆趁机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这样她的手就不会被绳圈勒了。风铃瞪他:“耍什么流氓!”却没起身,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地上铺着层干草,被灯笼照得暖烘烘的,靠着还挺舒服。
他的心跳得像打鼓,突然想起袖袋里的铜钱,慌忙摸出来塞给她:“给、给你……再买个糖画,要最大的兔子……”
风铃看着他手心里的铜钱,耳朵尖红得像被炭火燎过,却故意扭过头:“谁要你的破钱!肯定是偷闻宝的!”
“没偷!是我攒的月钱!”他急得坐起来,绳圈被压得又散了些,两人滚到草堆更深处,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带着股糖画的甜香,“我想套兔子给你吃……你说想吃的……”
这话刚说完,他突然被草堆里的石子硌了下,整个人往前倾,嘴唇结结实实地撞在她嘴上。糖渣沾在两人唇间,甜得她想笑,却被他的吻堵得发不出声,只能任由他笨拙地亲着,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兽。
周围的口哨声更响了,还有人喊着“亲一个”。海云帆慌忙松开嘴,脸比灯笼还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谁让你道歉了……”风铃的嘴唇上沾着糖渣,像撒了层亮晶晶的粉,她想骂他,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笨死了……亲都不会亲,全是糖渣……”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鼓起勇气,伸手擦掉她唇上的糖渣,然后轻轻凑过去,又亲了一下。这次很轻,像羽毛落在花瓣上,带着糖画的甜香和草堆的清冽,奇奇怪怪的,却让人心尖发颤。
叶菲菲早就提着药箱走远了,临走前留下句:“庙会上的缘分最灵,套住了可别松手哦。”
海云帆的手还在抖,却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草堆在身下“沙沙”作响,像在替他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突然觉得,被绳圈勒,被她咬,被压在草堆里,只要能这样抱着她,好像都是藏在日子里的糖——又甜又暖,让人想再咬一口。
“起来吧。”风铃推了推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再躺下去,套圈摊的老板该以为我们想赖账了。”
他乖乖地扶她起来,帮她摘头发里的草屑,动作笨笨的,却格外认真。她的发带散开了,长发铺在草堆上,像匹黑色的锦缎,缠着金色的绳圈,好看得让他挪不开眼。
“看什么看?”她瞪他一眼,却把散落的头发往他手里塞,“帮我编发带,编不好今天就把你捆在套圈摊,让闻宝拿你当靶子练扔圈。”
他笨手笨脚地编着发带,把那只套过她脖子的绳圈也编了进去,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风一吹,发带扫过他手背,痒得他心尖发颤,却笑得比糖画还甜。
远处传来王舞的喊叫声:“海云帆!风铃!磨磨蹭蹭干嘛呢?老张头炖的兔子肉好了,再不来吃就被闻宝啃光了!”
风铃拉着他往庙会外跑,藕荷色的裙角沾着的草屑飞起来,像群白色的小蝴蝶。他被她拽着跑,手腕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怀里像揣了个暖烘烘的小太阳。
海云帆突然想起套圈摊的那只白兔子,刚想回头看,就被她拽得更紧:“看什么看?兔子肉老张头早就炖上了!再磨蹭连汤都喝不上!”
他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突然笑出声——套不套中兔子好像都一样了,她心里早就有他了,比任何兔子肉都甜。
庙会上的灯笼还在晃,映出他红扑扑的脸。海云帆摸了摸胳膊上的牙印,突然想:明天一定要找叶菲菲要些蜂蜜,给她做糖画,做只最大的兔子,耳朵要长长的,像她现在编的发带,甜到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