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朕的崇祯风物志 第28章 血火焚城与初啼惊雷

作者:早日谪居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8 16: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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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城在暴雨中颤抖。冲天而起的粮仓浓烟,如同绝望的烽燧,在雨幕中顽强地扭曲、升腾,将焦糊与死亡的气息,狠狠灌入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口鼻肺腑。火光映照着城墙上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又因破釜沉舟而狰狞的脸。

“拆!快拆!砖石木料!都搬上城头!”

“磨!辣椒粉!混上砒霜!快!”

“热水!烧滚水!滚油!快烧啊!”

卢象升冷酷如铁的军令,被军官们用嘶哑变调的吼声,一层层传递下去,如同鞭子抽打着这座濒死的城池。城内,哭嚎声、咒骂声、房屋被强行拆毁的倒塌声、军士粗暴的呵斥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悲歌。富户的大门被砸开,铜铁器皿被强行征走,哭天抢地的女眷被拖到一边。城外,火光在雨幕中连成一片,那是被点燃的村落、树林,浓烟滚滚,将原本葱郁的原野化为焦黑的死地。水井旁,一袋袋砒霜被倾泻而下,断绝了任何可能的生路。

坚壁清野!玉石俱焚!

卢象升站在东门敌楼的最高处,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铁甲的缝隙不断灌入,浸透内衬,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如同铁铸的雕像,一动不动,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远方地平线上。

来了!

黑色的潮水终于冲破了雨幕的阻隔!没有试探,没有迟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皇太极的前锋精骑,以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踏碎了泥泞,卷起漫天泥浆,向着蓟州城狂飙突进!马蹄踏碎大地,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盖过了风雨之声!一面面代表死亡与征服的镶黄旗、正白旗,在雨中猎猎翻卷!

“呜——呜——呜——”

苍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召唤,穿透雨幕,狠狠撞在每一个守城者的心头!紧接着,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用满语发出的战吼:

“杀——!”

声浪排山倒海,带着蛮荒的嗜血气息,瞬间压垮了许多民壮和卫所兵的意志!有人腿一软瘫倒在地,有人失禁,浓烈的骚臭味在城头弥漫。

“稳住!弓弩手准备!火铳手上药!”卢象升的声音如同洪钟炸响,瞬间压过了城头的骚动和城外的咆哮!他带来的三千宣府精锐,如同磐石般钉在垛口后,眼神冰冷,动作迅速,给火绳枪装填着混有辣椒粉和砒霜的特制火药。冰冷的雨水打在滚烫的铳管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最前排骑兵狰狞的面孔,看清他们手中高举的雪亮马刀和沉重的狼牙棒!

三百步!

两百步!

“放箭!!!”卢象升的令旗狠狠劈下!

嗡——!

一片密集的黑色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城头腾空而起,如同死亡的蝗群,狠狠扎向奔腾的骑阵!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被马蹄声和喊杀声淹没,但冲锋的洪流中,瞬间倒下了数十骑!然而,这点损失对于庞大的骑阵而言,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后续的骑兵毫不犹豫地踏过同伴的尸体,速度丝毫不减!

“火铳!放!!!”

砰!砰!砰!砰——!

城头腾起大片刺鼻的硝烟!火光在雨幕中一闪而逝!铅弹和铁砂组成的死亡风暴,狠狠泼洒进已经冲到百步内的骑阵!

这一次,杀伤力陡增!冲在最前排的数十名精锐白甲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连人带马翻滚在地!铅弹撕开铁甲,铁砂嵌入面门,混合了辣椒粉和砒霜的毒烟瞬间弥漫开来!被击中的后金兵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双眼如同火烧,口鼻喷出血沫!毒烟呛入后排骑兵的口鼻,也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混乱!

“好!!”城头爆发出压抑后的第一声欢呼!毒烟火铳,初见奇效!

然而,八旗的冲击并未停止!后续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上,瞬间填补了空缺!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城头火器的威胁,冲锋阵型变得更加分散,速度也提到了极限!

“滚木!礌石!砸!”卢象升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冰冷地下达着命令。

巨大的滚木、沉重的石块,被守军合力推下城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冲到城墙根下的后金兵!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马匹悲鸣声骤然响起!城墙根下,瞬间化为血肉磨坊!

“云梯!上云梯了!”瞭望哨发出凄厉的警报!

一架架简陋却坚固的木制云梯,被彪悍的后金辅兵(阿哈)冒着箭雨滚石,死死架在了东门和北门几处相对低矮的城墙上!镶白旗的披甲步卒(步甲),口衔利刃,一手持盾,一手攀梯,如同猿猴般向上猛蹿!他们的动作迅猛而协调,显然是攻城的老手!

“金汁!滚油!倒下去!”卢象升的吼声带着金属的刮擦感!

几口架在城头、烧得滚沸的大锅被奋力抬起!黄褐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粪汁,以及滚烫的、冒着青烟的菜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被滚油烫到的后金兵,皮肉瞬间起泡、焦黑、脱落!被金汁淋中的,更是发出非人的哀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剧痛让他们直接从云梯上栽落!恶臭和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整个战场!

“万人敌!扔!”卢象升眼中寒光一闪,下达了最残酷的命令!

几个守军合力抱起沉重的、用生铁铸造、内填火药碎石铁钉的“万人敌”(大型震天雷),点燃引信,奋力向城墙下云梯最密集、后金兵蚁附最多的地方投掷下去!

轰隆!轰隆!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环炸响!火光与硝烟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的碎石铁钉,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方圆数丈!惨叫声戛然而止!残肢断臂混合着碎裂的兵器、木屑,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一架架云梯被炸得粉碎,城墙根下瞬间被清空出一片恐怖的死亡地带!连厚重的城墙都在剧烈颤抖!

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连悍勇的八旗兵都为之胆寒!攻势为之一滞!

“好!!!”城头的欢呼声更加响亮!绝望中的人们,被这血腥的胜利短暂地激发了斗志!

然而,敌楼上的卢象升,脸色却更加凝重。他锐利的目光穿透硝烟和雨幕,死死盯住战场后方。在镶黄旗大纛之下,一个身披明黄甲胄、身形雄壮、被众多巴牙喇(白甲护军)簇拥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战场。皇太极!他并未因前军的惨重损失而有丝毫动容,反而缓缓举起了右手。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节奏却与之前不同!

紧接着,战场后方传来沉重的车轮碾压泥泞的声音!数十架由牛马拖拽、用厚实湿毡覆盖的攻城器械,缓缓推向前线!那是…盾车!后面隐约可见抬着粗大撞木的力士!

“盾车!撞木!他们要撞城门了!集中火油!金汁!烧毁盾车!”卢象升厉声下令!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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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蓟州城下化为地狱修罗场的同时。

京师,神机营驻地。

暴雨同样笼罩着这片拱卫京师的精锐营地。但与蓟州的惨烈相比,这里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甚至…是死寂。营房破败,器械散乱,本该巡逻的士兵不见踪影,只有少数几个懒洋洋的哨兵躲在避雨的屋檐下,低声咒骂着鬼天气。

营地深处,一座不起眼的、标注着“丙字叁号”的巨大库房。库门紧锁,铁锁锈迹斑斑,仿佛多年未曾开启。库房周围的积水,在雨点敲打下,泛着诡异的油亮光泽,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硫磺和油脂腐败混合的怪味。

几盏气死风灯在风雨中摇曳,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库房门前一小片泥泞的空地。杨嗣昌身着那件半旧的绯色官袍,外面罩着油布雨披,静静地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不断滴落。他的身后,站着十余名面无表情、按着腰刀、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锦衣卫番子。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骆养性派来的得力干将,百户赵靖忠。他们如同沉默的礁石,任由雨水冲刷。

杨嗣昌的面前,跪着三个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军官。一个是神机营火器局掌局千总,姓刘;一个是营仓大使(管理仓库的小官);还有一个,是看守这座丙字叁号库的库丁头目。

“杨…杨大人…”掌局千总刘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肥胖的脸上雨水混着冷汗,“这…这丙字叁号库…早就废弃多年…里面…里面堆的都是些…破烂不堪的废铜烂铁…还有些…陈年的…受潮结块的火药…实在…实在不堪用啊…”

“是啊大人!”仓大使也磕头如捣蒜,“库房钥匙…钥匙都…都锈死了…打不开…打不开啊!”

“打不开?”杨嗣昌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库房门前泥泞地面上,那几道清晰无比、一直延伸到库门下方缝隙的车辙印痕,以及散落在泥水里、几颗明显是最近才从麻袋里漏出来的、黑乎乎的火药颗粒。“刘千总,你告诉本官,这废弃多年、钥匙锈死的库房门前…为何会有如此清晰、绝非旧痕的新车辙?这些火药颗粒…又是从何而来?”

“这…这…”刘胖子瞬间语塞,脸色由白转青。

“还有…”杨嗣昌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库房周围地面上那层泛着油光的积水,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败油脂和硫磺气味更加清晰了。“这味道…是上好的牛油和硫磺!是用来保养火铳、防止锈蚀的油脂!你告诉本官,一个堆满废铜烂铁和受潮火药的废弃库房…为何会飘出保养军械的油味?!”

刘胖子和仓大使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赵百户。”杨嗣昌不再看他们,声音冰冷地吩咐身后的锦衣卫百户,“破门!”

“遵命!”赵靖忠眼中凶光一闪,手一挥。两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力士立刻上前,手中沉重的包铁撞门槌,在雨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狠狠砸向库房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哐当!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在死寂的营地中回荡!只几下,那看似坚固的铁锁便扭曲变形,应声而落!

沉重的库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铁锈、霉烂、腐败油脂、劣质硝磺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恶臭,如同实质的毒瘴,猛地扑面而来!连几个见惯了血腥的锦衣卫,都忍不住皱眉掩鼻。

库房内,一片昏暗。借着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只见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空旷废弃,而是…堆满了东西!

靠近门口,胡乱堆叠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铁甲片、折断的枪杆、破烂的旗帜,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真的是废弃之物。然而,越过这层“伪装”,库房深处,赫然整齐地码放着数百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没有扎紧,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火药!旁边,是堆积如山的铅弹!再往里,是上百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赫然是成捆的、保养尚可的制式鸟铳!甚至…还有十几门蒙着炮衣、擦拭得锃亮的虎蹲炮!

这哪里是什么废弃库房?!这分明是神机营一个隐秘的、储量惊人的军械库!

杨嗣昌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几步踏入库房,不顾脚下粘稠的污秽和刺鼻的气味,走到一堆麻袋前,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火药。火药颗粒粗糙,颜色发暗,夹杂着明显的黄色硫磺块和黑色木炭粒,品质极其低劣!他又走到那些鸟铳旁,随手抽出一杆,拉开锈迹斑斑的火门盖,只见药池和铳管内部,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蚀斑点!这样的火铳,别说杀敌,炸膛的风险都极高!

“好…好一个范永斗!好一群国之蠹虫!”杨嗣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射向瘫软在门口泥水里的刘胖子等人,“以次充好!倒卖堪用军械!再用这等受潮结块、杂质横生的劣质火药、锈蚀不堪的报废火铳充数核销!中饱私囊!更将盗卖所得之精良军械,部分藏匿于此,伺机而动!尔等…该当何罪?!”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正是范家暗账的誊抄本!他手指颤抖地点着上面一个名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刘有德!兵部武库司郎中!你的族叔!这库中火药铅弹的调拨核销,皆经他手!这库中藏匿的军械来源账目,与范家暗账中‘损耗’数目,丝丝入扣!铁证如山!尔等…还有何话说?!”

“杨大人饶命!杨大人饶命啊!”刘胖子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在泥水里磕头如捣蒜,“是…是范永斗那奸商!还有…还有我族叔!是他们逼我的啊!他们说…说京营就是个空架子…武器好坏没人管…只要账面做平…银子…银子大家一起分…小人…小人猪油蒙了心啊…”

“押下去!严加看管!”杨嗣昌厌恶地一挥手。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将哭嚎求饶的三人拖死狗般拖走。

“大人!您看!”赵靖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他举着灯,指向库房最深处、一个被油布和杂物半掩着的角落。那里,赫然堆放着十几个明显不同的木箱!箱子没有标记,但木质考究,封口严密。

杨嗣昌快步走过去。赵靖忠示意手下撬开一个箱子。

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带着特殊油脂气息的味道散发出来。箱内,是厚实的防震稻草。稻草中,静静躺着一杆杆…崭新的鸟铳!铳管闪烁着幽蓝的烤蓝光泽,木质枪托光滑坚韧,扳机簧片弹性十足!与旁边那些锈迹斑斑的制式鸟铳,天壤之别!旁边另一个撬开的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纸包定装火药,颗粒均匀细腻,色泽纯正!还有一盒盒打磨得溜圆的精制铅弹!

“这…这是…”赵靖忠倒吸一口凉气。

“精工火铳…上好的火药铅弹…”杨嗣昌拿起一杆新铳,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这才是…范家勾结蛀虫,隐匿于此…真正的‘刀’!是准备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捅向京师的…毒刃!”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这座堆满了罪恶和危机的库房,眼中是决绝的寒芒:“赵百户!立刻调集可靠人手!封存此库!所有赃物,登记造册!一草一木,不得有失!本官…要带着这些铁证…去敲响…登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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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东门。

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盾车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究还是被守军拼死用火油和金汁烧毁了几架。但更多的盾车和抬着巨大撞木的后金步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顶着伤亡,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逼近了城门!

咚!咚!咚——!

沉重无比的撞击声,如同巨锤擂鼓,一声声狠狠砸在城门上,也砸在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头!包铁的厚重城门在剧烈的震颤,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撞击,都让城楼为之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顶住!用木石顶死门洞!”卢象升在城楼上厉声嘶吼,声音已经沙哑。城门洞内,数十名精壮的宣府兵和民壮,用肩膀死死抵住一根根粗大的顶门杠,用身体和石块拼命堵塞着门缝。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们口鼻溢血!

城外,后金的弓箭如同飞蝗般射上城头,压制着守军。云梯再次被架起,悍不畏死的步甲兵嚎叫着向上攀爬!滚木礌石已经耗尽,滚油金汁也所剩无几!守军的伤亡在急剧增加,城头多处地段出现了缺口,凶悍的后金兵已经数次登城,又被卢象升亲自带人用长枪大刀硬生生拼了下去!他身上的铁甲布满了刀痕箭孔,肩头那道旧伤早已崩裂,鲜血浸透了内衬,混着雨水不断流淌。

“大帅!东门…快顶不住了!”亲兵队长卢大脸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嘶声吼道。

卢象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眼中是血红的疯狂!他猛地扭头,对着一直紧跟在他身后、死死抱着那个油布包裹木盒的孙元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枪!把枪…给老子!!”

孙元化早已被这惨烈的战场吓得脸色惨白,但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木盒塞到卢象升手中!卢象升粗暴地撕开油布,打开木盒!三杆造型奇异、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燧发枪,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一把抓起刻着“祯”字的那一杆!入手沉重冰冷!他根本来不及细看这超越时代的结构,凭借着一股悍勇的本能,按照孙元化路上简单描述的步骤,用牙齿撕开一个纸包定装火药,将火药从枪口倒进去,又塞入一粒铅弹,用通条狠狠捣实!然后,扳开击锤,将一块燧石卡入击砧下的卡槽!

“掩护我!”卢象升对着卢大和仅剩的几名亲兵狂吼!他几步冲到一处被后金弓箭压得抬不起头的垛口,猛地直起身子!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他脸上!

下方,一架云梯顶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身披双层重甲、头戴插着貂尾避雷针铁盔的镶白旗巴牙喇分得拔什库(低级军官),正挥舞着沉重的铁骨朵,将两名守军砸得脑浆迸裂!他狞笑着,一脚踏上垛口!眼看就要跃上城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卢象升眼中凶光爆射!他稳稳端起了那杆沉重的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了那巴牙喇军官近在咫尺、狰狞得意的面孔!

没有火绳!没有引燃!他凭着直觉,狠狠扣动了扳机!

机括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击锤带着燧石,划出一道微弱的火星,狠狠砸在枪身侧面的击砧(钢轮)上!

“铛!”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更加沉闷厚重、充满金属质感的巨大轰鸣,在卢象升手中猛然炸响!枪口喷吐出远比火绳枪更加浓烈、更加集中的橘红色火焰!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卢象升的肩膀上,震得他铁甲叶片哗啦作响,伤口剧痛!

枪口下方,那个刚刚踏上垛口、满脸狞笑的巴牙喇军官,上半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重甲如同纸糊般撕裂!整个胸膛以上部分,瞬间化为一片喷溅的血雾和破碎的骨肉!只剩下腰部以下的双腿,还僵直地立在垛口上,随即被冲击波掀飞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城上城下,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疯狂攀爬的后金兵,还是拼死抵抗的守军,都被这突如其来、恐怖到非人的杀伤力惊呆了!那一声奇特的轰鸣,那喷吐的火焰,那瞬间被轰成碎渣的巴牙喇勇士…超越了他们对火器的所有认知!

“神…神机…”一个离得近的宣府老兵,看着卢象升手中那杆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燧发枪,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敬畏。

短暂的死寂之后!

“杀——!!!”城头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带着绝处逢生狂喜的怒吼!士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飙升!

而城下,目睹了自家悍将被如此“妖法”轰杀的镶白旗兵,第一次…在蓟州城下,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惧和迟疑!攻势…为之一顿!

卢象升感受着手中铁枪的滚烫,看着那被轰碎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脏!这…就是陛下的神器?!这…就是那一线生机?!

他猛地将打空的燧发枪扔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孙元化,嘶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

“装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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