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歇,夜色渐深。
陈寿左拥右抱,暖玉温香,尽享齐人之福……
四更天,陈寿悄然起身,为熟睡的两女盖好锦被,飘然而去。
醉春风外,皓月当空,星河璀璨。
陈寿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整个人也从温柔乡中,回归了现实。
坊市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武侯偶尔走过。
他足下一点,身形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暗巷之中。
……
翌日,立政殿。
今日长孙皇后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陈寿施针过后,更是精神焕发。
“本宫真未想到,竟还能有恢复康健的一天。”长孙皇后坐起身子,轻笑道,“这一身轻松的感觉,真是久违了。你这医术,当真神乎其技。”
陈寿笑言:“娘娘谬赞,是您福泽深厚。”
“你呀……”长孙皇后摇头失笑,旋即嗅了嗅鼻子,狐疑道,“昨夜又去平康坊了?”
“是。”陈寿如实回答。
对这位温婉仁厚的皇后,他不想撒谎,也没必要。
狎妓冶游,在这个时代,于男子而言并非丑事。
长孙皇后却皱了皱眉,教训道:“年纪轻轻,便流连于烟花之地,当心亏了身子。日后,还是少去为好。”
“呃……娘娘教训的是。”陈寿讪笑着应道。
长孙皇后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本宫本还想着,为你和晋阳……”
“臣福薄,不敢高攀!”
陈寿赶紧打断,一脸的惶恐不安。
娶公主有什么好的?她有采萍的巧舌如簧吗?比得上玉奴的知情识趣吗?
不说这些,单是驸马见了公主,便要行君臣之礼这一条,就让他无法接受。
驸马都尉这个头衔,旁人或许求之不得,他却是一点也不羡慕,甚至觉得可怜。
“罢了。”长孙皇后叹了口气,“你既无此意,本宫也不强求。不过,日后还是当收敛心性为好。”
“哎。”陈寿笑着点头,“臣记下了。”
这时,李世民下了早朝,大步走来。陈寿忙起身行礼,借机告退。
一出立政殿,一个锦衣少年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昨天的事,你没说漏嘴吧?”
有求于我时是先生,完事儿就成了喂,不愧是老李家的种……陈寿拱手道:“不曾。”
“那便好。”
五皇子李佑放下心来,好奇地问道:“那个月奴儿,当真好看?”
“好看。”
“有多好看?”李佑来了兴致。
陈寿无奈,你一个小屁孩儿,打听这么细做什么?
他反问道:“殿下,您昨日一掷千金,为的是什么?”
“威风啊!”李佑理所当然道,“你没看到我出价时,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吗?”
陈寿:“……还有呢?”
“看看那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还有呢?”
李佑挠了挠头,奇怪道:“还能有什么?”
陈寿笑了笑,看来这皇家的启蒙教育,教得比较晚。
不像自己那个时代,十三岁时,已经接触到了苍井老师。
“没什么,臣还有公务在身,失陪了。”
“去吧去吧,记得守口如瓶便好。”李佑挥了挥手,一脸如释重负。
陈寿走出皇宫时,太阳才刚刚升起。
这个时辰,上早朝的大臣们都已经下班了,可见古人起得有多早。
陈寿一路想着昨夜老鸨和小厮的对话,一到百骑司衙门,便唤来了赵武。
“你带上几个兄弟,去查一下长孙冲。”
赵武问道:“大人,可是此人有何不妥?”
“不是。”陈寿摇了摇头,“只是些许好奇,你去查查他近来的动向,莫要惊动了人。”
事关国公府,陈寿怕吓到他,并未言明为何。
“对了,如今并州大都督,可是徐世绩将军?”
“正是。”赵武点头。
“去查吧,有结果第一时间报我。”
“喏!”
赵武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陈寿看了一会儿新兵操练,随后去了后堂。
内堂,尉迟恭正翘着二郎腿,大口啃着一个酱肘子,满嘴流油。
见陈寿进来,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坐下一起吃。”
“谢大将军。”
陈寿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坐下便撕下一大块肉,大嚼起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大将军,王公国戚若是犯了事,咱百骑司可有权缉拿?”
“废话!”尉迟恭没好气道,“赵武没跟你说过吗?”
陈寿口齿不清道:“我就确认一下。”说着,又撕下一块。
“你他娘的,倒是真不客气。没别的事,赶紧滚蛋。”尉迟恭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
陈寿吭哧吭哧啃完手里的肉,抹了把嘴,正经起来:“大将军,若是驸马犯了事,也一样照拿不误,对吧?”
“不是都他娘的告诉你了……嗯?”尉迟恭猛地站起,双手撑案,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陈寿脸上,“你发现了什么?”
陈寿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离自己这么近,往后仰了仰,点头道:“尚不确定,但……”
“不确定就去查!”尉迟恭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待证据确凿,再来报我。在此之前,严守秘密。”
陈寿一怔,旋即点头称是。
“记着,无铁证之前,半点风声也不得泄露。”尉迟恭背过身去,“你退下吧。”
“末将告退。”
尉迟恭听着身后远去的脚步声,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眯起:“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想动国戚。证据确凿还好,万一是个乌龙,整个百骑司都要受牵连。”
“不过,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嘴角上扬,回头坐下,正欲继续啃肘子,却惊讶地发现,盘子里竟已空空如也。
“这狗日的……”
“这狗日的……”陈寿丢掉骨头,骂道,“摆明了是让我去探路。办好了,功劳他分一半;办砸了,锅全由我来背。”
陈寿在街边买了两个胡饼,一边吃,一边往家走。
操练新兵用不着他这个校尉亲自上阵,待在衙门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回家躺着。
反正,也有俸禄可拿。
有皇后主治医生的身份在,他偷个懒,也没人敢说什么。
万一累着他了,手一抖,把皇后扎出个好歹,谁担待得起?
回到家,两个胡饼也下了肚。陈寿躺回床上,拿出那卷破旧的医书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便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下午申时。
陈寿起身冲了个凉,换上墨色长袍,准备去平康坊好好逛逛。不料刚一出门,便撞上了一名手下的百骑卫士。
“末将王二,参见校尉大人。”
“嗯。”陈寿点头,“何事?”
王二急道:“大人,赵副尉……还有几个兄弟,被人打了!”
“啊?”陈寿大感意外,“还有人敢打咱们百骑司的人?”
“对方是咱们以前的上司,也是一名校尉。”王二解释道,“赵副尉之前是他的手下,就因为没向他行礼,便被……”
陈寿心道:“果然,能打百骑司的,只有百骑司自己。”
“娘的,我的人也敢打……”他锁上门,便向外走。若是连自己的下属都护不住,他这个校尉,也不必当了。
王二连忙跟上,补充着细节。
“可曾通报大将军?”
“通报了。大将军说……让您亲自处置。”
“让我处置?”陈寿笑了,“好,那便由我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