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既然要装比,上官白也就不再有顾忌,当下提笔誊抄出一首李白所写的《望天门山》。
不等冯士安和冯煦父女细看,上官白又紧接着写了一首张志和所写的《渔歌子》。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之所以选择这两首诗词,自然是为了契合上官白所处的环境。
前一首《望天门山》所写的地理环境,虽然是华夏历史上安徽芜湖天门山,但现在上官白所处的大梁王朝,地处江南的宣州,还真有一座天门山,可以说这首诗与天门山环境的契合度达到了完美程度。
同样,《渔歌子》这首诗词描写的场景,也是江南早春风光。
如今正逢二月初旬,正是江南白鹭飞舞、桃花盛开、鳜鱼回游产卵的时节,这一首词牌名的词曲,可谓生动展现出了江南的风光月貌。
“好一首《望天门山》,竟然与《天庐山望雪》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上官白落笔之际,冯士安已经跟着把两篇诗句读了个遍,对于这首《望天门山》,他也是赞赏不已。
“爹爹,小女倒是觉得这首《渔歌子》更加生动活泼,给人一种跃然纸面的画风之感。”
冯煦是武进士出身,能够考中武进士,除了需要精湛的武艺外,兵法韬略同样不可少,文采自然也不会差,故而鉴赏诗词的本事,她肯定也有。
“不错,尤其是那句‘青箬笠,绿蓑衣’,着实把一个渔翁的形象生动地描绘了出来。”
冯士安点头之余,兴趣盎然地笑道:“煦儿,给为父研墨,为父要画一副《渔歌子》的画卷,就用这首《渔歌子》来题跋。”
“好勒,女儿这就为你研墨。”
听到父亲要作画,冯煦满脸都是激动之色,脸上的高兴劲头让上官白都感到诧异。
“不就是要画一幅画吗?至于这般激动兴奋?”
心中暗忖的上官白,也只得好奇地站在一旁观摩。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老丈人,可是有着大梁画派大宗师的称号,当年他在金陵担任京官时,一幅画曾被卖到一万两白银。
虽然这其中有炒作拍马屁的嫌疑,但冯士安的画技,确实在整个大梁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自从五年前妻儿战死后,冯士安就没有再画过一幅画,心中有愧的他,认为妻儿战死,自己是有罪的,而且他也认为画画终究是娱人之道,与治国救国毫无意义,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结。
如今他打开心结要作画,也难怪冯煦会如此高兴。
如果说抄诗词上官白还有些把握,但要用笔墨画一幅古画,那对于上官白来说,不亚于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然而,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冯士安却把《渔歌子》诗词中描绘出来的山川人物意境,完美地展现在了纸面之上。
尤其在配上那首《渔歌子》诗词时,整张画作的档次无疑大大提升了一个台阶。
“煦儿,把这幅画作和诗词拿给你荣伯,让他转交给本府学政,悬挂在府学大堂之上,以供本府士子鉴赏。”
在放下笔墨之际,冯士安拿起桌上的画作,神情肃然地对冯煦说道。
“好的,爹爹。”
冯煦接过画作,给上官白眨了眨眼神,一脸高兴地走了出去。
“知道老夫为何要把这幅画作送去府学吗?”
冯士安擦了擦手掌,面露微笑地看着上官白问道。
“伯父这是要为小侄扬名吧。”
上官白一眼就看出其中奥妙,因为那幅画虽然是冯士安画的,可题跋的诗词署名却是“元庆”两个字。
这幅画作挂在府学大堂之上,凭借着冯士安的官职名声,本就是士子们的焦点,相信用不了两天时间,这幅画作和《渔歌子》这首诗词,必然会传遍整个建昌府,甚至传遍江州和临近的虔州,上官白想不出名都不行。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冯士安一捋颔下胡须,颔首笑道:“现在老夫相信你小子,这次府试必然可以高中。”
“人生在世,真才实学固然重要,但要想做一些大事,虚名也必不可少。”
“没有名声,就不会有号召力;没有真本事,就不会有凝聚力。”
“至于你之前为何两次落榜,想来是在上官家受到不公待遇,选择的自保手段吧?”
冯士安这番言语,倒是省了上官白不少解释,不然,他的人设前后落差这么大,还真不好解释。
如今有冯士安和冯煦为他站台,那么他今后如何变化,也都不会让人怀疑和奇怪。
“伯父说的是,小侄受教了。”
上官白谦虚的话语,让冯士安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老夫听说高第昨日去你上官家退婚,连累你被上官家赶出了家门?”
紧接着冯士安话锋一转,冷哼道:“那高第仗着这两年攀上刘家,就这般目中无人,实在可笑至极。”
“高家一介寒门,再怎么蹦跶,以如今大梁的朝局制度,一介知府也就到头了,他也配轻视我冯士安的女婿?”
冯士安口中的高第,正是昨日跟上官白退婚的高通判,如今的上官家和高第家,在冯士安眼中,可不就是寒门嘛,毕竟在大梁氏族门阀眼中,祖上没有出过州部刺史、都督这样的封疆大吏,那都属于寒门。
“至于你那个有眼无珠的父亲,既然他把你赶出家门,这份亲情就算断了。”
“来日,老夫会出具一份文书,等你考中秀才之后,入赘我冯家便是。”
冯士安这话一出,上官白眼皮不由跳了起来:“伯父,入赘这事吧……”
“怎么?入赘我冯家还委屈你了不成?”
冯士安神态傲然地打断了上官白的话头:“在我大梁,入赘并不辱没你。”
“要知道我大梁可不像是北汉,入赘无法入仕途,也没有继承权,犹如小妾地位。”
“再说我冯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你做了我冯家赘婿,只有沾光的份,不会让你吃亏半分。”
“你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离开了上官家也没有生活来源,只要你拜入我门下,成为老夫的女婿,每个月三十贯的例钱,一分不少你的。”
上官白听到一个月躺在家里就能领取三十贯钱,立马就心动了,这不就是他向往的抱大腿、吃软饭的生活吗?
三十贯钱一个月的收入,是什么档次呢?
这么说吧,用通俗的对比方式来说,那就是相当于月入三万,想象一下,在现代社会中,有个土豪不但要把女儿嫁给你,还每个月给你三万零花钱,唯一的要求就是入赘,你干不干呢?
别人不知道,反正上官白肯定会干。
咽了咽口水的上官白,犹豫着想要说能不能先支一个月例钱时,冯士安还以为他不愿意,只得再次加码道:“我知道,让你入赘,确实有些委屈了你。”
“这样,我可以先收你为弟子,对外也不宣传你是入赘我冯家。”
“哪天你要是考中进士,我再助你重立门楣。”
“不过嘛,你要是三十五岁还考不中进士,那只能入赘我冯家,为我冯家支撑门户,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如此优渥的条件,上官白要是不答应,那绝对是脑门有瓜,这年头你无权无势,面对一个实权人物,你要是高喊出“不为五斗米折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话,那不是有骨气,那是找死。
反正在上官白看来,要是自己是个大人物,有个瘪犊子站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他一定会让这样的反骨仔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上官白没有片刻迟疑,当即双膝跪地,郑重地向冯士安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上官白很清楚,冯士安能够收下自己做弟子,固然因为自己通过了他的考验,但也离不开冯煦的面子,如今他受了人家父女如此大恩,如果还不懂得知恩图报,那就真是猪狗不如了。
上官白做人的准则,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无论是上官家也好,高家也罢,今后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再次相见,若是敢招惹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打回去。
“好,好孩子,起来吧。”
冯士安见上官白磕头拜师后,也是满脸高兴地笑道。
“爹爹,你收下元庆做弟子了吗?”
这会去而复返的冯煦,见到上官白跪在地上拜师,也是一脸高兴地问道。
“不但收为了弟子,还收做了女婿,这下煦儿你可满意了?”
冯士安一脸打趣地笑道。
“爹爹,女儿可没说要嫁给他呢。”
虽然心中窃喜,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冯煦还是嗔怪地白了上官白一眼。
“呵呵……”
见此,上官白也只能傻笑应对,以免招来冯煦更多的白眼。
“好了,时辰不早了。”
聊完正事,冯士安遂对冯煦道:“你该去上值了。”
“是,女儿告退。”
了却了心事,还有了意外惊喜的冯煦,自是满脸喜色地应道。
“老师,弟子去送送煦姐。”
既然拜了师,当着冯士安的面,上官白也就对冯煦改了个称呼。
“去吧,去吧。”
冯士安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怎么,舍不得我?”
冯煦见上官白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以为他舍不得离开自己,自然心中高兴。
“那个,伯父答应了,每个月给我三十贯钱例钱,你看能不能先支付我一些?”
心中老想着口袋空空的上官白,也没有顾及冯煦此刻的心情,而是直接蹦出了这么一句。
结果可想而知,对于上官白的煞风景,冯煦气的一跺脚,冷哼一声,转身回道:“老娘也没钱,谁答应你给你例钱,你找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