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
听到朱祁钰加入的这个名字,不仅是奏对的胡濙不解,其余的人立马也开始想入非非了。
今日徐珵并未被召入府中,可陛下提起其名是何意思?
是因为出使瓦剌之事危险丛生,因此想要以此为惩罚降罪于他?
不对,不对。
若是要示以惩戒,陛下又何必向胡大人询问能力出众之人?
换个角度思索,迎回先皇,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啊,所以陛下是想让他戴罪立功?
甚至于有人都已经开始怀疑朱祁钰是否有意采取南迁之策。
只是朱祁钰不做解释,一旁的众臣也只能在心中揣摩圣意。
确定下来出使瓦剌的名单后,朱祁钰才终于能向着于谦询问城防制备的问题:、
“如今瓦剌南下在即,敢问于尚书可有退敌之策?”
“回陛下,我大明在各地的可战之兵仍有百万之数。只要守住京城,下旨令各地卫所北上勤王,也先定然会畏惧退去。“
听到勤王二字,一直一言不发的内阁首辅陈循不禁想到了当年永乐一朝的靖难,心中咯噔一下。
相比当年南京城的兵强马壮,如今的京师真的是风雨飘零,可战之兵不到十万还大多为老弱病残。
这些勤王的将领万一邪念丛生,与也先两面夹击,那大明的国祚真的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刚想上前一步将勤王的弊端汇报,却见朱祁钰已经摆了摆手说了下去:
“山东、南京的备倭军,以及北京诸府的运粮军早就已经北上了,威海卫也已经驻扎在城外了,两京、河南备操军朕已经下旨召唤了。”
待到朱祁钰提起,于谦才想起在大军还未溃败之时,那时还是郕王的朱祁钰就已经在尽全力的调度军队守卫京城了。
于谦总觉得陛下所行的调度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仿佛自己活在陛下的影子中一般。
面对如此符合自己预想的调度,于谦也只能摇头表示没有其他意见。
这调度当然符合于谦心意!
这都是朱祁钰一比一复刻史书上的记载发的旨意!
再次询问一番,也是以免史书记载有误。
他再次思索一番,继续问道:“于尚书,以我去神机营所见之景,三大营中老弱病残居多。以兵部的记载,如今能战之兵有多少?”
在脑中稍微一回忆,于谦叹息道:“先皇出征带走了大部分精锐与甲胄,如今年富力强者不足两万,且库存甲胄十无一二。”
兵部的记载与朱祁钰的估算相差不大,毕竟当时他亲自去选兵时已经看到了京营的残破。
只是其他素来不关心下面大头兵的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两万都没有嘛?
若是平时,对于仁宣之治留下的精兵,他们觉得两万之数已经足以横扫天下了。
可就在几日之前,号称五十万大军,实际大约二十万精兵构成的大军才败于也先之手。
北京城的城池,真的能抵御住那样的敌人吗?
于谦接下来的话,仿佛是特意要将众大臣的恐惧放大:
“依照近日边疆传来的军报,和零星从前线逃回来的将士口述,光是西路也先所率的瓦剌部,就有精锐骑兵数万。”
“攻击宣府阿剌知院部,步骑预估在六万之数。加上如今在辽东的脱脱不花部,粗略估计,届时将面临不下二十万的敌军来犯!”
一番言语,听的剩下的人头皮发麻。
突然觉得,好像徐珵南迁之言并非不无道理。
朱祁钰瞥了一眼那些被吓住的大臣:“尔等是想扬言南迁?”
大臣们慌忙摇头否认。
先不论瓦剌能不能攻破城,就是真攻破了,晚点死和现在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众爱卿莫要心慌,山东、南京的备倭军已出发半月有余,想来很快就能驻扎京师,待到勤王之师齐全,京中将有数十万将士,如何敌不过那也先?”
哪怕现在茶室之中都是文臣,五倍围之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到时候瓦剌二十万人,应该是围不住京城中数十万的将士,顿时间大臣们面色回暖。
看着镇定下来的大臣们,朱祁钰心中满意。
这几日大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入京城了,大街上都冷清了不少,无数的官员和富商已经提前将家眷送出京城里,一片人心惶惶。
这些都是朝中各部的要员,若是在瓦剌来临之时惶恐不安,很容易将情绪一层层的传递下去。
只有先稳住他们,民心才能一点点稳住。
而民心若是没有粮食,想要稳定也是天方夜谭,朱祁钰对着另一旁的陈循问道:“以京城如今的存粮,是否够数十万大军在京城两月,甚至三月的开销?”
陈循也不愧为永乐十三年的状元,对于户部账册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回陛下,以如今京中七大仓存量怕是只能供十万大军三月之粮食,不过通州粮仓中尚且储存着上百万石粮食,足以供给大军和百姓一年。”
朱祁钰沉思一番后下令道:
“着令让通州周围所有的军士前去运粮,同时号召百姓一同参与,凡运粮数超过二十石者奖赏钱粮布匹。”
“同时高价收购京城中粮商的粮食,即便他们将价格炒上去也无妨,不必理会,继续收购。”
“不可啊陛下,若是粮价高升,京中百姓怕是无力负担,更会人心浮躁啊!”
朱祁钰知道一时间无法向这些大臣们解释明白其中的经济学原理。
一直高价收粮才会让这些粮商快速的将大量粮食运到京城。
待到自己成为了粮食市场中最大的持有者,定价的权力就来到了自己手里。
更何况他要的只是这些粮商去运粮,至于到他们手里钱财,朱祁钰有一万种方式回到自己手里。
大臣不理解也无妨,他们只能照办,因为如今的朱祁钰是皇帝!
于是这位内阁首辅兼任户部尚书的陈循,只能带着不解和焦急去户部无奈地传达朱祁钰下达的命令。
而随着其他人都离开,朱祁钰留下了于谦,单独向他问讯道了最后一个问题:
“爱卿心中可有镇守九门的人选?”
“石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