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刀无力地掉落,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四肢剧烈地抽搐着,生命的光彩迅速流逝。
“兄弟!”
左侧那名刺客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瞬间秒杀,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心中的恐惧被同伴死亡的刺激压过,转化为疯狂的杀意。
他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刚刚完成致命一击、似乎力竭的李骁后心,狂劈而下!
刀风呼啸,势要将李骁劈成两半!
李骁仿佛背后长眼,在刀风及体的瞬间,猛地一个拧身回转。
右臂虽然剧痛难当,却依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斩机刀带着尚未消散的妖异绿芒,由下而上,斜斜撩起,格挡!
“铛!!!”
刺耳无比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
刺客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从刀身传来!
那力量中蕴含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一种狂暴的撕裂感。
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酸麻剧痛,手中的横刀再也握持不住,如同被巨锤砸中般脱手飞出,远远地落在沙地上。
“啊!”
刺客发出一声痛呼,眼中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他踉跄着后退,转身就想逃!
“想走?!”
李骁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强忍着右肩伤口因为剧烈发力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半边身体的剧痛,以及肋下被弩箭擦伤带来的火辣刺痛,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一个箭步前冲,手中的斩机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致命绿芒,如同投枪般,脱手掷出!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斩机刀带着无匹的力量和速度,精准无比地贯入那名逃跑刺客的后心。
刀尖从前胸透出半尺有余,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刺客的身体向前猛扑,“砰”地一声,被死死钉在了滚烫的沙地上。
刺客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沙砾。
风,依旧在呜咽。
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沙尘的土腥气,弥漫在死寂的戈壁滩上。
李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肩和肋下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鬓边不断滚落。
他走到被钉死的刺客身边,伸出左手,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妖异的绿光早已敛去,刀身沾满了粘稠滚烫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将刀身在刺客的衣物上用力擦拭了几下,抹去大部分血迹。
然后,他提着依旧滴血的斩机刀,一步一步,走向最初被他削断手腕,因失血过多和剧痛而蜷缩在地,只剩下微弱呻吟的刺客。
脚步声踩在沙砾上,发出单调而恐怖的“沙沙”声,如同死神临近的丧钟。
那刺客满脸血污,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
看到李骁走近,他如同濒死的蠕虫般,挣扎着想要后退,却只是徒劳地扭动了几下。
李骁在他面前蹲下,斩机刀冰冷的刀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轻轻地如同情人的抚摸般,贴在了刺客完好的那半边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刺客猛地一哆嗦。
“谁派你们来的?”
李骁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刺客濒临崩溃的精神。
刺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疯狂闪烁,似乎在犹豫,在恐惧着某种比死亡更难接受的结果。
李骁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刀锋微微用力,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刺客的脸上,温热的血珠渗了出来。
“说。”
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字眼,却蕴含着山岳般的压力。
“是…是承业郎君…还有…夫人…”
刺客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声音微弱而颤抖,充满了临死前的恐惧。
“要…要你的命…还有…地契…不能让你…活着去…参军…夫人说…让你死得像条…野狗…”
果然是他们!
王氏!
李承业!
为了两顷田产,为了那可笑的嫡庶尊卑,为了铲除他这个碍眼的“杂种”,竟如此迫不及待,手段如此狠毒。
要让他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荒凉的戈壁上。
一股滔天的怒火,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在李骁的胸腔里爆发,那怒火炽热得足以焚毁一切,却又冰冷得能冻结灵魂。
它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淹没了所有的隐忍。
眼前闪过嫡母王氏那刻薄冰冷的眼神,闪过李承业那怨毒得意的嘴脸,闪过母亲临终前那不甘的眼神,闪过追风被强行拖走时回望的悲怆。
李骁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
他看着脚下这如同蝼蚁般只能发出微弱哀鸣的刺客,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被怒火焚烧殆尽后的、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饶…饶命…求求…你…”
刺客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哀求。
李骁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抬起右脚,用尽全身残余的力量,狠狠地踏在了刺客脆弱的咽喉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戈壁滩上骤然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刺客的哀求声戛然而止,他双眼猛地凸出,布满了血丝,死死瞪着灰黄的天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瘫软下去,再无一丝声息。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风卷沙砾的呜咽,和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骁站在原地,胸膛如同破败的鼓风机般剧烈起伏。
他看着脚下三具以不同姿态扭曲的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被鲜血浸透,在烈日下迅速变得暗红的沙砾。
看着手中那柄再次蒙上一层灰蒙蒙雾气,却沉重得仿佛要压垮他手臂的斩机刀。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体内奔涌、咆哮!
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嫡母王氏!
李承业!凉州李氏!为了两顷薄田,竟要如此赶尽杀绝!将他视作猪狗,随意屠戮!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长啸,猛地从李骁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啸声穿云裂帛,带着无尽的暴戾,冲天的愤怒。
刻骨的仇恨和永不屈服的意志,疯狂地撕裂戈壁滩上永恒的风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啸声,是宣告!
宣告那个在李氏深宅中忍气吞声,苟且偷生的庶子李骁,已经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