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只问一次。天香楼里,到底藏了什么?”
宋辞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一众锦衣卫缇骑。
沈焕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回国公,卑职只是道听途说,但没有实质证据,只知道此事牵连甚广,甚至涉及……天家。”
他刻意顿了顿,“指挥使大人已得了密旨,正在赶来。国公此时强攻,若是里面的证据有误。怕是……”
宋辞听完汇报,忽的嗤笑一声:“好一个天家。”
他转身一挥手,玄甲军立刻退后三步,但仍死死围住天香楼。
“既然你们锦衣卫要等,那便等。不过……”
宋辞语气陡然森冷,“若期间有半个人想逃,格杀勿论。”
说罢,又抬手招陈庆之过来,对他耳语道:“去查查,他们倒进湖里的泥土,可有什么蹊跷。”
陈庆之领命而去,不多时匆匆返回,低声道:“将军,湖边洒落的全是新土,看情形是昨夜新挖的。”
“末将已命人去将昨夜进出天香楼的奴仆,挨个捉拿。”
宋辞点点头,眯眼盯着赵鹰等人:“如此,本公等人齐了再破门不迟。”
话音刚落,已有亲卫抬来一张檀木交椅,宋辞在陈三的帮忙下,卸甲落座。
其他人依次站立等待。
约摸小半时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
宋辞睁眸,见走在最前面的是早朝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锦衣卫指挥使马嶂。
其身高接近六尺(以30厘米为一尺),要比宋辞矮上一寸。
他的脖颈处一道狰狞箭疤斜贯至锁骨,亦是因为这个伤痕,宋辞才会注意到他。
下朝那会找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便是锦衣卫指挥使。
马嶂脸容老练,目光凌厉,仿佛经历了无数的杀戮。
思忖间,宋辞又背靠着交椅闭目。
“卑职锦衣卫指挥使马嶂,参见凉国公。”
马嶂在宋辞面前五步远,微微俯身抱拳。
“卑职锦衣卫指挥同知谢执中……”
“卑职指挥同知秦伤……”
“卑职指挥佥事沈不同……”
“卑职指挥佥事周天鹤……”
“卑职北镇抚司、镇抚使洛惊涛……”
“卑职南镇抚司、镇抚使韩复……”
“卑职东城千户陆临锋……”
其后七人落后马嶂三步,抱拳行礼:“参见凉国公!”
宋辞一直闭目养神,直到七道声音中辨出一丝异样,方才缓缓睁眼。
他目光如刀,直刺向那位自称东城千户的陆临锋。
视线在她喉间一顿,不见丝毫凸起。继而无意掠过胸前,这才惊觉这位千户大人竟是女儿身。
刹那间,宋辞剑眉微蹙。
这张脸似曾相识,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熟悉,偏生又想不起何处见过。
有意思!
宋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缓缓扫过其余六人,下颌微抬道:“免礼。”
陆纲与沈焕这才向马嶂等人行礼。
马嶂微一抬手,陆沈二人旋即退下,赵鹰虽只是五品京营武官,但因着汉王心腹的身份,其余六人仍对他报以和善笑容。
赵鹰亦抱拳还礼,尤其对东城千户露出自认亲切的笑意。
唯独那位陆临锋,下巴微抬,显是对这位汉王红人颇为不屑。
“人齐了,动手。”宋辞朝陈三递了个眼色。
陈三正欲上前下令破门,忽闻马嶂一声轻咳。
场间锦衣卫神色骤变,北镇抚使洛惊涛阴鸷的目光立即扫向身后二人。
陆纲与沈焕面露迟疑,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东城千户陆临锋更是抢先一步,绣春刀抬起横在陈三面前,许是抬得太快,刀鞘下面的玉饰剧烈晃动。
“尔欲阻我?”陈三‘唰’地扬起斩马刀,寒光凛冽。
陈庆之眯起眼睛冷冷注视拦路之人,见将军未有示意,又默默退回宋辞身后。
陆临锋面若冰霜,声音清冷道:“锦衣卫奉旨查案,边军退下……”
“你要试一试某的刀锋?”
陈三刀锋一转,话音未落,场中形势骤变。
东城卫所数十名锦衣卫同时拔刀。
电光火石间,一直从容自若的马嶂突然色变。
只见在场的边军齐刷刷亮出兵刃,更有三百张强弩瞬息上弦,冰冷的箭簇直指在场所有锦衣卫。
弓弦紧绷之声,令一众锦衣卫们毛骨悚然。
“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赵鹰假意劝和,脚下却连退三步。
就在此刻,陆临锋亦是脸色大变,急急后退。
“唰!”
刀光闪过,只差分毫!
她整只手掌险些被凉国公一刀斩下。
原是宋辞不知何时已然起身,刀锋精准削断陆临锋的刀饰。
“此乃警告。”
“再敢阻拦本公亲卫,下一刀便落在你的腕子上。”
宋辞语气淡漠,看也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陆临锋,随手将斩马刀抛给亲卫。
陈庆之见状一挥手,所有甲士立即收刀,但弩手并没有放松警惕。
赵鹰眼睛瞬间睁大,瞳孔缩小,好、好个凉国公。
连陆临锋都敢惹!!!
“凉国公!”马嶂直视宋辞,目光闪烁,“本使奉监国手谕,彻查军械失窃案。敢问国公是要违抗监国之命?”
宋辞神色冷峻:“陛下养病不朝,本公只遵圣旨,不认手谕。”
“况且本公奉旨查抄贾府,宁荣二府未经本公准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尔等若要查案,且待本公清点财货再议。”
此言一出,谢执中与秦伤暗中交换眼色,又迅速错开视线。
沈不同与周天鹤则面不改色,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与己无关。
北镇抚使洛惊涛脸色数变,南镇抚使韩复瞥向他时,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陆纲与沈焕暗自后怕,若方才他们真个拦下陈三,他们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
惨了!往后抄家还要一些日子,怕是有苦头吃了。
马嶂沉默良久,忽直视宋辞试探道:“国公的刀快,却快不过人心里的鬼。望您莫要后悔今日决断。”
说罢厉声喝道:“锦衣卫听令!将天香楼团团围住,一只飞鸟也不许放过!”
“诺!”洛惊涛抱拳领命,挥手间,北镇抚司众力士、缇骑如潮水般散开,转眼便将天香楼外围墙围得水泄不通。
“破门!”
随着副将陈庆之一声令下,边军将手上的强弩收回悬挂腰间,准备破门。
“轰——!”
第七队玄甲营士卒猛然撞开天香楼雕院门,门栓断裂的瞬间,二楼骤然泼下一盆滚水!
“啊——!”
当先的甲士发出一声惨嚎,沸水顺着铁甲缝隙灌入,顿时腾起阵阵白烟。
皮肉灼烧的“滋滋”声中,那铁塔般的身躯踉跄后退,铁网靴在青砖上擦出串串火星。
蒸腾的热气从头盔缝隙喷涌而出,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门前按刀而立的锦衣卫高层们见状,嘴角不约而同地浮起讥诮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