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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变故瞬时发生,导致王熙凤瘫坐在地,丰儿与平儿的尖叫声这才后知后觉炸开。

院内京营士卒僵如木偶,随着宋辞下令,他们已从陈三等边军手中接回佩刀,却无人敢动分毫。

主要是边军手中二十几把短柄斩马刀,此刻还悬在他们的脖子上。

宋辞将那柄斩马刀抛向陈三,背着一众京营冷声道:“滚。”

陈三接过将军抛来的刀,闻令挥手,亲兵们齐刷刷收刀未入鞘。

京营甲士如蒙大赦,正要拖着把总尸身退下时,忽听宋辞又道:“慢着。”

他目光扫过那具无头尸体。

陈三顿时会意,上前蹲下身,从尸身中摸出几张盐引和银票、两支金钗,抓取金钗时又牵扯出一角藕荷色肚兜。

瞅见这一幕,陈三扯了扯嘴角,但他并没有拿手去触摸那条肚兜,而是拿刀尖挑了出来。

那苏绣的鸳鸯戏水纹样,此刻和雪地上面的血液相衬,倒像是遭了劫的活物。

王熙凤原本苍白的面容骤然涨得通红,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几要跃出喉咙。

她眼睁睁看着那亲兵用刀尖挑起自己的藕荷色肚兜。

再将银票、盐引、金钗覆在轻薄的绸料上卷了几卷,而后用刀和鞘一并夹起递给那位年轻将军。

最恼的是那亲兵始终不曾用手触碰。

偏生那年轻将军竟毫不避讳,一把便将那裹着银票的肚兜攥在掌中。

宋辞斩杀那名把总后,场上再无一人敢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除了凤姐儿和一众亲军。

王熙凤只觉两颊火烧火燎地发烫,连耳根都红得滴血,慌忙垂下眼睫。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眼角泛起的羞愤水光。

她由着平儿和丰儿拿帕子擦拭她身上血渍,手中的帕子却被绞得死紧,指尖都泛了白。

可下一秒,凤姐在帕子掠过眼睛的间隙,偷偷抬眼打量那位年轻将军。

那人腰间五爪团龙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刺得她瞳孔微缩。

此人竟是一位宗室国公爷!

难怪敢当场斩杀一名把总。

就在气氛尴尬时分,正当众人以为风波已平,变故陡生!

“都别动!”一名身形壮硕的京营总旗,在退出时悄悄靠近小厮堆,突然一发力,扑向愣神的贾琏身后。

这会儿他手中的钢刀直接架上琏二爷的脖颈。

“放我出城!否则……”

京营士卒们瞅见这一幕,皆是吓得胆战心惊,其中一人喝道:“老王,千万别乱来。何若要害了咱们这队兄弟。”

陈三拇指顶开刀格,目光却看向宋辞。

却见国公爷不紧不慢坐在唯一完好的绣墩上,朝袭人和晴雯她们努了努嘴,温声道:“沏茶。取瓜子来。”

亲兵们见状,默契地将其他京营士卒驱到墙角看守起来。

平儿和丰儿霎时僵在原地。

都火烧眉毛了,这位爷还有心情看戏?

袭人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这杀神竟要在血泊旁品茶?

晴雯咬着唇递上攒盒时,余光瞥见贾琏裤管下漫出的水渍,指甲险些掐进掌心。

总旗见凉国公既不下令诛杀自己,也不允他离去。

索性将贾琏的脖颈又勒紧三分,他狞笑着凑到贾琏耳边道:“贾二爷,可还认得老子?”

贾琏两腿筛糠似的乱颤,喉结上下滚动,颤声道:“军……军爷……您在我身后,我如何瞧得见尊容?有话好说……”

那总旗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去年重阳,你同小舅子王信在醉仙楼,将老子痛打一顿,可还记得?”

“天爷!王信不过是我妻族堂弟,王仁才是我正经小舅子啊!有事你找他们两个,别找我呀!”

贾琏瞪圆了眼珠子,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况且当日动手的是王信,我连一指头都没碰您!”

王熙凤闻言瞳孔骤缩,王信?那不是叔叔家的哥儿么?此事莫非还与王仁有牵连?

她心头突突乱跳,顾不得浑身发抖,踉踉跄跄朝贾琏那边挪去。

想到先前她被把总拖向屋里贾琏那副装聋作哑的模样。

王熙凤只觉万箭攒心,厉声喝道:“贾琏!你今日若敢害我王家,明日我就叫人揭发你在平安州私运禁器的事!”

贾琏闻言一怔,但这会子命悬人手,哪里敢动弹分毫,也不敢开声争辩。

那总旗忽然仰天大笑:“好呀?好滴很!”

说罢猛地转头,直勾勾盯着悠然品茶的宋辞:“国公爷,您可都听见了。这贾琏偷运禁物呢。”

宋辞恍若未闻,只专心拨弄着茶盏。

袭人战战兢兢奉上新茶,他抿了一口便蹙眉道:“你是叫袭人罢?这茶有些老了,水也不够滚,下回记着。”

袭人正竖着耳朵听动静,闻言浑身一颤,胸前那对镂空金霞帔坠子,便晃得叮当作响。

“是。奴婢记下了。”她强压着颤抖应声,嗓音却愈发冷涩。

下回?莫非这煞星竟要……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脊背,难不成,他竟要将她们全留在身边使唤?

一念及此,袭人愈发心惊肉跳,眼角余光却仍不住往宝玉院那边瞟。

可怜这痴丫头,到这般田地还惦记着她的宝二爷。

“老王!你他娘的好算计!”

院中陡然炸起一声暴喝。

原是先前发话的京营总旗,此刻正指着贾琏身后的老王狞笑:

“我说李把总怎的专往这院子钻,敢情是被你这厮撺掇着来报私仇!合该他命丧温柔乡,做了风流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累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

老王面上显出几分愧色,随即眼神一厉:“凉国公明鉴,今日之事皆是某一人所为,与京营弟兄无干。”

宋辞却恍若未闻,只朝麝月、袭人抬了抬下巴:“你们两个过来。我这腿上的老寒病又犯了,正需人手捶打捶打。”

“是……”麝月只得将手中物什搁在身后丫鬟手上,与袭人战战兢兢行至宋辞跟前。

二人刚要跪下,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拦住。

“蹲着便是。”宋辞阖目淡淡道,“我年纪尚轻,受不得这等大礼。”

“是。”

麝月与袭人对视一眼,俱是面红耳赤地蹲下身来,一左一右为这位年轻的国公爷捶起腿来。

袭人手法轻柔,恰似春风拂柳。麝月力道适中,宛如细雨敲窗。

宋辞舒适地阖目屈指轻敲茶盏,那清脆的叩击声在院中格外清晰。

王熙凤远远瞧着,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她素知袭人麝月都是宝玉房里最得脸的丫头,如今竟当着众人的面蹲下服侍外人,这脸面往哪里搁?

那些蹲在墙角的京营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原以为这凉国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不想竟在这般剑拔弩张之际,还有闲心让丫鬟捶腿。

老王更是暗暗叫苦,心道这位爷的心思当真捉摸不透,莫不是要借这两个丫头来羞辱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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