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盯着赵姨娘的脸蛋目光闪动,绣春刀尖挑着卷银票晃了晃。
“看你这身打扮不像主子,这五十两银票……莫不是偷主家的赃物?”
说话间,他拿刀背拍在赵姨娘的脸颊上,刮下一道灰痕,露出底下嫩白的皮肉。
见状,小旗色心顿起,严肃道:“来人!把这偷盗的毒妇带下去,爷要亲自搜检!”
“喏!”
贾政:???
两名力士上前拿人时,那小旗借着衣袖遮掩,手腕一翻,那叠银票便悄无声息滑进袖袋。
赵姨娘被两个力士架着胳膊,先前还缩着脖子扮作鹌鹑。
待瞧见锦衣卫翻出她藏在里衣夹层里的银票子,登时杀猪般嚎起来。
“天打雷劈的贼囚根!那是我给环儿攒的娶亲钱!”
她突然扭股糖似的往下坠,沾着锅灰的指甲险些挠破力士的脸。
“银票角上恒昌号的朱砂印还没干透呢!官爷您细瞧……这些钱不是贾家钱,是妾身攒了二十年的体己钱。天爷啊!你不能抄走!”
锦衣卫小旗冷笑道:“闭嘴!再嚷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反手一刀鞘摔在赵姨娘的翘臀上。
“哟!我的刀鞘还会反弹呢。”小旗嘴角一歪,乐呵呵地笑出声。
随后,他示意手下松开这个美妇,打算调戏一番再去抄家。
赵姨娘吃痛,眼珠子却滴溜乱转。
忽见她一拍大腿:“杀千刀的!那鎏金簪子是周姨娘输给我的!对天发誓!上月廿三打叶子牌,她欠我三钱银子抵给我的……”
语气顿了羞,赵姨娘突然眼珠一转,“官爷容禀!周姨娘那贱人偷了老太太的累丝金凤赌钱,输给奴婢后还倒打一耙!凤嘴衔的东珠足有龙眼大……就藏在她亵裤夹层里!”
“奴婢亲眼瞧见的,那亵裤……绣着并蒂莲呢。”
瞅见小旗眯眼,赵姨娘忙又添了句:“官爷若肯高抬贵手…把钱还回来…奴婢知道王夫人佛堂的暗格,里头收着南安郡王府送来的一尊赤金菩萨……”
生怕官爷不知道金菩萨有多高,她还拿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小旗使了个眼色,力士立即捂住她的嘴。
赵姨娘拼命挣扎,待手掌稍松,刚想说话。
“拿抹布把这泼妇的嘴堵上!”
“啪!”小旗又一刀鞘拍在她的翘臀上面,“贱婢!佛堂都敢编排!拖下去,爷替贾家主子,好生教训你一顿。”
赵姨娘被堵着嘴还在“呜呜”乱叫,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往东院方向瞟。
那锦衣卫小旗却再懒得理会,却暗中对身后力士比了几个手势。
三名力士对视一眼,按刀往东院疾行。
那方向,正是王夫人礼佛的栊翠庵。
……
外院马棚。
三个小厮缩在草料堆后,抖着手往干草里塞铜壶。
年纪最小的三儿牙齿打颤,壶嘴叮当一声撞在铜胎上。
“作死的猢狲!”
来旺儿见状,反手甩了三儿一记耳光,再劈手夺过夜壶。
“这壶是老祖宗用嫁妆银子打的!壶底錾着荣国公府四个字!你当是茅坑里的陶罐子?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正说着,马棚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七八个京营甲士提着刀枪涌进来,铁网靴踩得满地草屑飞溅。
为首的把总一脚踹翻草垛,鎏金夜壶“咕噜噜”滚到他靴尖前。
“哟呵!”把总弯腰拾起,指腹抹过壶底“内务府造办”的錾印。
“贾家连尿壶都镶金,果真是钟鸣鼎食之家。”
他随手抛给身后士卒:“仔细藏好,别被锦衣卫瞧见了。完事后,咱们再拿出去融了给弟兄们打副马镫,正好抵上月欠的饷银。”
三儿扑通一声跪下:“军爷!这、这是御赐……”
“御赐?”把总突然狞笑,拿刀鞘猛地摔打他的肩窝,“靖武爷还赐过前朝太子白绫呢!你要不要?”
闻言,来旺儿不顾一切地突然扑上去抢壶,却在半道被个甲士当胸踹倒。
草料堆里“哗啦”散出更多物件:缠丝玛瑙鼻烟壶、珐琅怀表……全是贾琏身边丫鬟们偷藏的体己。
见状,把总吹了声口哨:“老鼠窝掏着宝了!”
冬日阳光映得他眼里跳着狼似的绿光,“来啊!给老子把这棚子拆了。一根草棍都别放过!”
……
荣禧堂前院。
七八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尖叫着四散奔逃。
廊下,杏黄比甲的那个不慎撞翻了青花瓷缸。
哗啦一声,锦鲤在青石板上徒劳地扑腾,鳞片映着火光,像洒了一地的碎金。
两名锦衣卫力士狞笑着用枪杆挑开她们的发髻。
“听说贾府的丫头,连簪子都是鎏金的?”
百户一把攥住个穿水绿衫子的。
“别跑呀。”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耳垂上米粒大的珍珠:“你急什么?教坊司的嬷嬷最会调教人了。”
“瞧这丫头似乎没被人开过脸,到时候爷亲自来给你开脸。”那名百户忽然凑近小丫鬟颈间深嗅了嗅,“不错,这味道是处子之身。”
“啊……”
凄厉的惨叫从回廊拐角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管茶水的丫鬟被三个飞鱼服汉子按倒在石桌上。
三双铁钳正生生抓取她腕上的绞丝银镯。
“闭嘴,再乱动,军爷一刀把你的手掌砍断,再取下你手腕的银镯。”
闻听此言,茶水丫鬟连忙闭嘴,也不敢再动,生怕下一刻自己的手腕就会被军爷砍断。
对于这些兵痞子来说,哪有温柔可讲。
三个军爷粗暴地取下她身上的银镯、项圈、耳环等等。
小丫头疼得浑身抽搐,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几道带血的痕。
恰在此时,袭人抱着包袱从月洞门踉跄冲出。
今儿早上老太太叫人做了些糕点。
鸳鸯送到二爷院后,袭人便奉宝玉的命,给他母亲捎些过来。
当袭人出门前,察觉官兵进了府门便想留在二爷身边。
但二爷的命她又不好不受,只好拿布将食盒包裹,偷偷摸摸跑到荣禧堂。
盘算着交给一位丫鬟送给太太,她再跑回二爷身边。
但刚过拐角,瞅见这一幕,袭人登时吓傻在原地。
不巧的是,拐角那边突然涌入另一批抄家甲士。
袭人一个不注意,整个人被铁甲撞了一下。
她怀里的两个小包袱散落在地。
可这些包袱滚出来的不是预想的金银,也不是财定。
而是一些漂亮的糕点果子。
雪白的糕体沾了雪,露出里头暗红的枣泥馅,像道新鲜的伤口。
“哈!”带队的京营总旗,抬腿碾碎滚在脚下的糕点,“好个列鼎而食人家。”
他靴底黏着枣泥,步步逼近瑟瑟发抖的袭人,“就连逃荒跳难的糕点,都是咱们这些人吃不到的东西。”
说话间,那名总旗瞅向院内,发现几个锦衣卫正在对几名生得标志的丫鬟搜身。
看见他们对那些标志小娘们动手动脚。
总旗再瞅了瞅身前的丫鬟,瞧见对方那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他的心弦被勾了起来。
随着色心倏起,他那粗糙的手指刚要触碰到袭人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