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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忠义王府事件过去半个时辰后。

忠恪王府,后苑内书房。

“宋辞!”

现年五十五岁的忠恪亲王宋易,一脚踹翻了鎏金炭盆,火星四溅,燎焦了波斯进贡的绒毯。

他紫棠色面皮涨得发黑,脖颈青筋暴起,粗短手指死死攥着那枚盐铁司铜印。

“小畜生!真是命大,十年前就该让他喂了海鱼!”

跪在地上的王府长史铁桂额头抵着青砖,不敢喘气。

“王爷息怒……”幕僚孙槐佝偻着腰凑近,却被宋易反手一耳光抽翻在地。

“息怒?他今日敢踏王府,明日就敢打本王的脸面!”宋易抓起案上密报,纸页哗啦作响。

“若不是本王命大,那块玉佩就是本王的葬身之物。”

听见这句话,孙槐和铁桂大气都不敢出。

表面上,宋辞打的是宋烨的脸面,但孙槐清楚,王爷真正怕的是……

景和二十六年盐铁血案会被宋辞再次翻出来。

“凉国公?呵,汉王这是存心恶心本王!”

宋易抓起茶盏欲砸,却突然僵住,他猛地扭头,铜铃般的眼珠子瞪着角落阴影。

“当年那桩事……可还有活口?”

阴影里走出个驼背老奴,嗓音嘶哑道:“回王爷,景和二十六年的所有人证,皆是老奴亲手埋的。就在两淮盐场底下……三丈深的卤池,现在的骨头恐怖怕都化干净了。”

宋易呼吸稍缓,后想起沈砚替忠义王府翻案的事情,猛地又揪住老奴衣襟:“那些账册呢?”

“按王爷吩咐,都烧了……”

“何时烧的。你好好想一下,有没有烧干净,绝对不能遗留一本。”

老奴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异色,活口和账册,王爷这是第三次问起。

他认真细细回想,道:“回王爷,一年前汉王担任监国后神京一度戒严,老奴不敢在王府内起火烧毁。主要是账册的数量太多了,要烧上一些时辰。老奴怕被会锦衣卫察觉。”

“老奴清楚记得,去岁中秋节的前一天……北静郡王府按照惯例过府送礼。他们的马车途中被一匹疯马冲撞倒地,撞翻街面一处店铺因此走了水。当时老奴趁着大街起火星子乱了,在王府后苑把两百三十本账册统统都烧了。”

“王爷,老奴记得没错,就是两百三十本。”

宋易甩开老奴狞笑道:“好!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忽然盯住老奴:“你确定灰烬没留下片纸?那日风大,可飘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老奴身子一颤,想起那夜确有吹起狂风,有几页残纸卷过院墙。但很快被自己拾了回来。

想到这里,他再次确认:“老奴亲自盯着烧成白地。”

宋易浑然未觉,甩开老奴狞笑道:“好!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传令金陵,让他们准备好,给本王盯死漕运使,尽快拿到漕粮确切的起运时间和路线。”

“喏!”

……

忠顺亲王府。

现年将近五十的忠顺亲王宋昂,瘦削如鹤。

此时的他并没有穿着亲王常服,反而是一身月白道袍,正手持湘妃竹骨折扇斜倚在紫檀榻上。

他的指尖轻敲湘妃竹扇骨,一声,两声,三声……

“啪。”

扇面倏然合拢,惊得跪在地上的探子一颤。

“好一个凉国公。”他薄唇微挑,眼底却冷得渗人,“我那好侄儿,倒是比他爹有种。”

幕僚赵晏躬身递上密信:“王爷,忠恪王爷派人送来密信。”

宋昂蹙眉接过,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

“老六,我是老三。你不会忘了三十八年前,老五这个皇太弟的真正死因吧?三哥我觉得你不会忘,你一定会帮我对付宋辞的,对吧?老六?”

宋昂看完后微一抬手,有死士捧来炭盆。

他不动声色地把密信置于火盆,直到火光吞噬那张信笺,他那手上的青筋才消失不见。

“王爷,宋烨派人过府送了口信。”见王爷处理完密信,赵晏再次欠身汇报。

“他能有什么口信?”宋昂嗤笑,扇尖挑起烛芯,火苗“噼啪”炸响,“问本王能不能替他杀了宋辞?呵……真是病急乱投医。本王什么身份?岂是那等弑侄之徒?”

“王爷英明。”赵宴无奈,垂眸恭维一句,谁让王爷喜欢听这些奉承话呢?

蓦然间,宋昂忽然倾身靠近薰笼,伸手烤起火来,此时此刻,炭火在他的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阴影。

“告诉咱们的人,不要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阵脚。”

“此外,是时候给朝堂递上贾家的罪证,让老二的那些鞠躬尽瘁、公而忘私、君圣臣贤的人好好议议。本王很是好奇,这些洁身自好的清流们,究竟会如何给贾家定罪。”

“还有,你马上通知咱们在都察院的暗棋,明日早朝,让他发动都察院十三道御史,联名弹劾王子腾……纵侄行凶。”

赵宴立即躬身领命,低声道:“王爷放心,都察院那边已打点妥当。明日早朝,定叫王子腾百口莫辩。”

宋易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案上密报:“再添一把火。就说他王家女眷在金陵私设钱庄,专吸小民骨血!”

“喏。”待赵宴退出房门后。

少顷,高大的博古架缓缓打开,从里面钻出一名灰衣文士,他躲在阴影里开口:

“王爷,宋辞若真抄了宁国府,那秦可卿这颗棋子,岂不是废了……”

“慌什么?”宋昂甩开折扇,绢面上“清风徐来”四字被火光映得猩红。

“宁国府既已抄家,再让秦业的女儿嫁进宁国府,也就没了这个必要。倒是你……”

宋昂收声,以扇骨猛地抵住黑暗中文士的咽喉:“当年那个送药的小太监,确定处理干净了?”

“按王爷吩咐,沉在三海子的昆明湖了……只是……”文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晚汉王的船,恰好经过……小人来不及处理尸身,便带人匆匆退走。好在大明宫第二天并没有传出内宦溺水的消息。想必他的尸身已被小人连着粗石沉尸湖底。”

听到这里,宋昂瞳孔骤缩,扇骨“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那天晚上,汉王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手里掌握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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