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biquw.cc

宋辞盯着那方鎏金牌位,忽地笑了。

笑声极冷,如刀刮骨。

“好一个孝子贤孙。”

他反手抽出腰间绣春刀,寒光乍现,刀锋劈裂供桌,木屑飞溅!

“咔嚓!”

刘氏牌位应声断成两截,鎏金漆面崩裂,碎木纷飞。

宋烨刚冲进门,生母的牌位碎木便砸至他的脚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迎面便遭到弟弟的一记窝心脚,他整个人连带着砸翻香案,贡品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你!来人。给我拿下这不忠不孝的……”宋烨咳着血怒喝。

才刚爬起身,便见祠堂外突然传来接连沉闷的倒地声响。

他诧异地看了出去,待看清画面后,他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他安排的二十名死士,这会儿像破麻袋一样被玄甲士卒丢在祠堂门口。

他们喉间血痕狰狞,人人断了一条手臂。

尸首后面,一队队玄甲军沉默立于雪地,他们手上的刀锋还在滴血,在雪地上滴成刺眼的蜂巢形状。

正当宋烨恍神间,心口再遭遇一脚猛踹。

宋辞踹翻宋烨后,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而后弯腰拾起父母的牌位。

用袖子缓缓擦净生母牌位的灰尘,最后拿御赐绣春刀割开宋烨的蟒袍赐服下摆。

再用绣着蟒纹的妆花纱,包好爹娘的牌位。

完事后,有一名亲军沉默着走进来,神色肃穆地双手接过。

“忠义王府的祠堂,你也配玷污?”

宋辞啐了一口倒地的宋烨,随即转身跨出门槛。

蓦然,宋烨瞳孔剧震!

自从继承王爵后,这个王府便是他说一不二。

他何曾想过宋辞会活着踏进祠堂!

侍妾灵位入祠堂?僭越!

鎏金比正妃还华丽?逾制!

还敢摆在正妃之位右侧?大不敬!

以上哪一条都是死罪!

外面暴雪纷飞,宋辞刀尖点地,抬眼看向闻声冲进来的王府长史:

“《大周会典》载,亲王妾室殁后,祔葬侧园,不入宗祠。”

“谁准这贱婢的木头,脏了我父王的香火?”

“下官疏忽,明日便进宫请罪!”

长史朝着大明宫的方向重重跪倒,额头抵地。

宋烨跌跌撞撞冲出祠堂,慌乱中找准大明宫方位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声泪俱下:“臣弟有罪!此事全因恶奴擅作主张,臣这便杖毙此獠!”

王府侍卫当即拖走那沉默的管家,棍棒声很快从偏院传来,闷响混着风雪,听得所有宫女和内宦脊背生寒。

宋烨以袖掩面,哽咽道:“监国明鉴……生母养育之恩,臣弟实在不忍……”

宋辞连眼风都懒得去扫那个表演科班出身的庶兄。

风雪愈急,玄甲军如铁塔般矗立,弩箭寒光与漫天飞雪连成一片,肃杀之气逼得王府仆从们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身玄甲的陈三,把汗血宝马牵进王府,停在了祠堂大门前,沉声道:“国公爷,请上马。”

宋辞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瞥向宋烨:“自今日起,我父我母的灵位,由我供奉。”

他勒紧缰绳,马蹄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踏出火星,尾音带着特有的清冽气息:“记住。纵是这王爵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子染指。”

宋辞勒马转身,黑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退。”

随着宋辞一声令下,百余玄甲军整齐划一地退出宗祠广场。

“回。”

他抬手一挥,身后玄甲军立即列队后撤,铁靴踏碎王府积雪,如黑色潮水般向府门退去。

在府外长街上,早已列阵等候的副将陈庆之命人吹响号角,同时暴喝:

“上马!”

刹那间,随陈三进府的百余骑士同时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

铁甲碰撞声在雪夜中格外清脆,战马嘶鸣间喷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宋辞最后看了一眼,跟着出来跪送父王牌位的宋烨,猛地一夹马腹:“驾!”

汗血宝马长嘶一声,箭一般冲出。

身后铁骑如影随形,马蹄声震得王府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待最后一骑消失在长街尽头,府门前的青石板上只留下一串串深深的马蹄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待马蹄声彻底消散,宋烨才缓缓抬头,盯着祠堂大门的方向,眼底浮出毒蛇般的怨毒。

……

大明宫,御书房。

汉王指节轻叩御案,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光。

“宋辞带兵围了忠义王府?”他嗓音低沉,似在咀嚼这句话的分量。

跪地的密探额头抵地,不敢抬头:“回监国,凉国公确实率玄甲军闯入王府,但仅半刻便撤出,只带走了先王与先王妃的灵位。”

汉王指尖一顿,茶盏“咔”地轻响,杯盖微微错开一线。

“呵……”他忽地轻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忠义王治家不严,致嫡庶失和,有辱宗室体统。传旨,罚俸半年,圈足三月。”

胡公公躬身领命,退至一旁拟旨。

待殿内只剩心腹,汉王才放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宋烨吃瘪,正合他意。

那庶子被当众踩了脸面,往后除了死死攀附自己,再无退路。

至于宋辞?

汉王摩挲着杯沿,眸光幽深。

一柄会自己出鞘的刀,再好用不过。

……

楚王府,外三路院地下秘室。

烛火摇曳,映着楚王手中密报上“马踏王府”四字。

半晌,他忽地抚掌大笑,声震秘室:“好!宋辞这一脚,倒是替本王踹开了半扇天门!”

左侧幕僚周不如躬身进言:“殿下,凉国公此举已与宋烨势同水火,若此时拉拢……”

“急什么?”楚王抬手截断话头,指尖轻点案上密报,“明日他抄的可是自家姨母的府邸。且看他如何自处。”

右侧谋士杜衡沉吟道:“若他手下留情,便是违逆监国。若铁面无情,则自绝于四王八公。此乃死局。”

楚王轻笑一声,目光掠过二人,若有所思地投向龙首宫方向:“死局?本王倒觉得,他正往活路上走。”

有一句话他没有点出来。

怕是这个堂弟,又是一位铁面无私的“忠义王”。

他忽然走近火盆,将手中密报掷入盆中,火光窜起时幽幽道:

“你们且看,明日满朝看见宋烨被当众骑脸却不敢吭声。聪明人亦不会发问,为何汉王不罚凉国公马踏王府,反而罚了宋烨半年俸禄?”

杜衡瞳孔一缩:“殿下是说……”

“宋辞这柄刀,汉王用得,本王就用不得?”

说话间,他看向墙上一副画。

“张萱画尽春色,却画不出马嵬坡的泥土……两位先生以为,宋辞会是本王的‘陈玄礼’吗?”

话落,这句话难住了周杜二人。

倒不是他们没有谋略,而是他们对宋辞一无所知,是以不敢轻易作出判断。

楚王也知道他们回答不出,就连他自己都看不透这个堂弟。

须臾,他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忽然转头吩咐道:“还请两位先生,替孤去查查凉国公与夏守忠可有旧识。”

待二人退下,他独自站在《虢国夫人游春图》前。

画中贵妇策马徐行,锦缎华盖下,侍女捧着的金盘却映出扭曲人脸。

烛光将他身影拉长,投在画上时,恰好遮住虢国夫人的咽喉。

一抹笑意如刀锋出鞘。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