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好了,刚才的事大家都烂在肚子里,现在继续说正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我去了铁路工人的据点。”
“七号仓库?”维克多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可不欢迎外人。”
“确实如此。”连城的语气很平静,“但我需要亲眼看看,这个让帝国和朱可夫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子。”
“潜入其中花了不少功夫,”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的倒影:“不过确实很有收获。表面上看,这群工人粗鲁、暴躁、文化水平不高——实际上这个组织运转的非常有章法。”
“章法?”维克多问。
“他们那套叫民主集中制。”连城说,“铁钉是领袖没错,但他的每个决定都需要经过集体认可。这不是做样子,我亲眼看到他的提议被否决——他想调整东站的人手,但工人们投票反对,他只能作罢。”
马克若有所思:“这和帝国的体系完全不同。”
“正是如此。”连城点头,“帝国靠的是绝对服从,朱可夫靠的是暴力恐吓。但铁路工人靠的是什么?是共同利益和相互认同。每个人都知道,团结才能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下去。”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马克追问。
连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力量。他们要的其实不多——尊严、饭碗、不被人欺负。如果能给他们这些基本的东西,他们会是非常可靠的盟友。”
四人都沉默了片刻,各自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维克多总结道:“让我梳理一下,在这个鬼地方——朱可夫像吸血鬼一样榨干商人,商人再把成本转嫁给百姓;谢尔盖这样的技术专家在工地搬砖;贫民区的孩子只能在地下室偷偷识字;铁路工人倒是很团结,但也仅仅局限在铁路工人之间。”
“还有一个装死的萨姆索诺夫。”马克补充。
“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民怨。”艾莉丝轻声说道,“上次的灵能暴动已经够可怕了,下次可能更糟。”
几个人觉得前路一片渺茫,陷入沉默。
连城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窗边。外面的赤塔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零星的灯火就像垂死巨兽的眼睛。
“局势很复杂,但也并不是没有希望。”
连城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清——到底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他缓缓开口,”这是我们在赤塔立足的首要问题。”
“具体说说。”维克多来了兴趣。
连城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股势力,是萨姆索诺夫和他的驻军,看似是统治者,实则就是一群得过且过的官僚。他们既怕上面问责,又怕下面造反,所以选择装死。这种人,可以利用,但靠不住。”
马克点头:“确实,典型的大混子酒鬼。”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最好对付。”连城坐回椅子,“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安稳日子,什么都好商量。给足面子,该有的程序走一遍,事情就能办成。”
“而朱可夫集团。”他冷笑一声,“就是标准的豺狼野兽,他们靠着给帝国当狗,转过头来咬自己人,这种买办,早晚要清算。但现在动不得——时机不对,我们的实力还不够。”
维克多插话:“那谁是能争取的?”
“退伍老兵和技术工人,”连城毫不犹豫,“这些人有一技之长,被体制抛弃,心有不甘。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跟你走。这是我们的基本盘。”
“铁路工人是另一股力量,”他继续道,“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有谈判的本钱。暂时没法收编,但可以合作。关键是让他们相信,跟我们合作比维持现状更有利。”
艾莉丝轻声问:“那最底层的贫民呢?”
连城胸有成竹的回复道:“他们是火药桶。用好了,是革命的力量;用不好,就是混沌的温床。必须给他们希望,哪怕是一点点,否则下一次灵能暴动,谁都控制不住。”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所以我们的策略很清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共同的敌人,慢慢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连城眼中闪过寒光,“该算的账,一笔都跑不了。”
“我明白了,您就说怎么办吧!”马克兴奋的摩拳擦掌起来。
“先把退役军人组织起来,建厂。”连城说出了酝酿已久的想法,“我们自己开军工厂。”
“这不是跟朱可夫抢生意吗?”维克多有些担心。
“不抢。”连城摇头,“朱可夫做的是生意,我们只搞生产,井水不犯河水。”
马克恍然大悟:“那他们还得求我们供货呢。”
“那些孩子怎么办?”艾莉丝问。
“招募民兵和童子军。”连城想了想,“明确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抓壮丁,而是正经招人。包吃包住,还教授实用技术。让那些孩子知道,除了在垃圾堆里等死,还能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做人。”
“铁路工人已经很团结了。”维克多提醒。
“所以要合作,不是收编。”连城强调,“他们最担心什么?怕铁路被人抢走,怕饭碗被人砸了。我们保证这两样东西,再给他们一些军方的运输合同作为甜头,互惠互利。”
马克皱眉:“萨姆索诺夫会同意吗?”
“他巴不得呢。”连城冷笑,“只要不出乱子,不让他操心,他恨不得一直装死到退休。我们帮他维持秩序,他乐得清闲。”
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
“这真的能行吗?”维克多仍然有些怀疑,“听起来太…太理想主义了。”
连城笑了:“还记得萨姆索诺夫说的那个马克西姆吗?非要拆房子重建,搞休克疗法,结果把自己埋了。”
他摇摇头:“我们不拆屋子,我们只是在旁边另起炉灶。”
维克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操,我明白了。咱们只是开条活路。谁愿意走哪条自己选。”
“就是这个理。”连城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们不喊口号,不搞运动。就是实实在在给人一条路——选他们还是选我们,自己看着办。”
马克激动的补充道:“选了我们,有技术活干,有稳定收入。选朱可夫,继续被吸血。这账谁都会算。”
“关键是,”艾莉丝也明白了,“我们不是在掀桌子,只是多摆了把椅子。萨姆索诺夫不会管,朱可夫也没理由发火。”
“等大家都坐到我们这边,”连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朱可夫那桌子,不掀自倒。”
他举起酒杯:“所以诸位,我们也是来做生意的。只不过这生意,顺带能让大家活得更像个人。”
“我喜欢这个说法。”维克多举杯。
“干了。”马克也端起杯子。
“为了赤塔。”艾莉丝轻声说。
四个酒杯碰在一起,声音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