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和大腿内侧那深入骨髓的灼痛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了安杰罗整整一夜。那罐深绿色的“组织特供毒药”效果确实霸道，后半夜肿痛开始消退，但代价是那火辣辣的刺激感仿佛把神经都放在铁板上煎了一遍。他像个被煎得外焦里嫩的咸鱼，在次卧狭窄的床上翻来覆去，每一次翻身都牵扯起新一轮的酸爽体验，睡眠质量堪比在老板办公室门口打地铺。
清晨，他是被书房方向隐约传来的、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声吵醒的。那鼓点低沉有力，穿透了不算太厚的墙壁，咚咚咚地敲在他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靠……”安杰罗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这又是什么新花样？贝尔摩德晨练放死亡重金属？还是组织晨会前的战歌？还让不让工伤员工好好休息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哀嚎，尤其是抹过“毒药”的大腿内侧，走路姿势都变得有些怪异。他挪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音乐声更清晰了，还夹杂着一些……嗯，非常富有节奏感，但完全听不懂的……单词？
带着满腹狐疑和残留的起床气，安杰罗洗漱完毕（动作比平时慢了不止一倍），一瘸一拐地挪出次卧。
客厅里没人。音乐声和那听不懂的念词声是从书房传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石化。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色彩鲜艳、充满动感的MV。画面里一群穿着清凉、活力四射的男女在沙滩上又唱又跳。而声音来源……
贝尔摩德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她没穿训练服，而是一身修身的黑色瑜伽服，完美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银色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正对着屏幕，跟随着MV里的节奏和画面里的领舞者……做健美操？！
更让安杰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是，她嘴里清晰地跟唱着MV里的歌词，那快速、流畅、带着独特韵律的语言……是日语？！
“いち、に、さん、し！（一、二、三、四！）リズムに乗って！（跟上节奏！）もっと高くジャンプ！（跳得更高！）”
贝尔摩德的声音清冷依旧，但唱起这种充满活力的歌词，却透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萌。她的动作标准而有力，每一个踏步、每一个伸展都精准到位，充满美感，配上那张美艳绝伦却面无表情的脸……安杰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这还是昨晚那个给他上“毒药”、捏他手腕像捏蚂蚁的冷血魔女吗？这画风突变也太大了吧！从《杀手47》片场直接跳台到《霓虹晨间健美操》？！
MV结束，画面定格。音乐声停止。贝尔摩德缓缓收势，气息平稳，额头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她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目瞪口呆、姿势滑稽（因为腿疼）的“观众”。
“醒了？”她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仿佛刚才那个跳健美操的不是她。“过来。”
安杰罗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挪了过去，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刚才那魔性的“いち、に、さん、し！”。
贝尔摩德拿起工作台上的一个平板电脑，塞到他手里。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语言学习APP的界面，大大的标题写着：“轻松掌握霓虹语！三十天开口说！”
“从今天起，霓虹语是你的必修课。”贝尔摩德走到旁边的水吧台，倒了一杯水，语气不容置疑，“组织在霓虹的活动频繁，你需要掌握基础沟通能力。目标：一个月内，达到基本生活对话水平。”
霓虹语？霓虹？！
安杰罗脑子里嗡的一声。柯南！死神小学生！米花町！帝丹小学！波洛咖啡厅！无数的名词如同弹幕般刷过！他穿越前虽然是个社畜，但也是看过几百集柯南的！主线支线不敢说门清，但那些经典案件和人物梗还是知道的！难道……难道他的“工作”地点要转移到霓虹了？那岂不是……可以现场追更《名侦探柯南》真人版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夹杂着对死神光环的天然恐惧）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疼痛。
“学……学语言？”安杰罗看着手里的平板，那花花绿绿的APP界面充满了幼稚园的气息，“就……用这个？”这玩意儿真能一个月学会一门外语？他当年考英语四级都脱了层皮！
“工具而已。关键在于练习和……环境。”贝尔摩德喝了一口水，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他，“上午的任务：完成APP第一单元所有课程和测试。正确率低于90%，重做。”
安杰罗：“……”果然！资本家的本质就是压榨！连学语言都搞KPI考核！90%正确率？当他是语言天才吗？！
内心疯狂吐槽，但安杰罗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平板，挪到工作台旁边那张冰冷的金属折叠椅上坐下。手腕的伤让他操作平板都有些别扭。他点开APP。
“こんにちは！（你好！）”
一个元气满满的虚拟卡通女孩头像跳了出来，用夸张的语调念着。
安杰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然而，屏幕上蹦出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假名（あいうえお…），在他眼里简直比组织的加密文件还难懂。跟着念？他的舌头像是刚租来的，完全不听话。
“さようなら！（再见！）”
“ありがとう！（谢谢！）”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
枯燥的单词和短句如同魔音灌耳。安杰罗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手腕的隐痛和大腿的不适也趁机出来刷存在感。屏幕上的卡通女孩还在不知疲倦地蹦跶着，那夸张的笑容在他看来充满了嘲讽。
不行了……顶不住了……
社畜之魂在语言学习的酷刑下开始本能地寻求摸鱼之道。他偷偷瞄了一眼贝尔摩德。她正坐在工作椅上看书，侧脸沉静，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机会！
安杰罗的手指在平板上悄悄划动。他快速地点开了APP的设置菜单。找到了！声音选项！他把系统提示音和那个卡通女孩的语音全部调成了静音！世界瞬间清净了！
接着，他点开第一单元的测试部分。看着那些选择题和连线题……呵呵，对于一个经历过种花国高考洗礼、精通应试技巧的社畜来说，瞎蒙和排除法就是他的被动技能！
“问：早上遇到邻居说什么？选项：A.こんにちは（你好） B.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早上好） C.こんばんは（晚上好） D.さようなら（再见）”
这还用想？肯定是B！早上好！安杰罗自信地点下B。
“问：‘谢谢’怎么说？ A.すみません B.ありがとう C.ごめんなさい”
B！ありがとう！刚才听过！
“连线题：苹果——>りんご(ringo)”
简单！
……
安杰罗凭借着强大的短期记忆（刚听过）和朴素的逻辑推理（常识判断），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不求甚解，只求选对！他完全跳过了那些需要跟读和拼写的环节，目标直指测试题。
不到十五分钟，他就把第一单元总共二十道测试题全部“做”完了。点击提交。
屏幕上跳出一个大大的绿色勾勾，旁边显示：恭喜！第一单元测试通过！正确率：95%！
完美！
安杰罗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摸鱼，我们是专业的！能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精力达到KPI要求，绝不浪费一丝能量！这就是社畜的生存智慧！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带着点“努力后的小疲惫”：“那个……贝尔摩德女士，第一单元测试做完了，95%。”
贝尔摩德从书本上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平板。她的目光似乎在他完全干燥的嘴唇和毫无练习痕迹的平板屏幕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发音呢？”她问。
“啊？”安杰罗一愣。
“我听到的只有点击屏幕的声音。”贝尔摩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APP的跟读练习，你完成了？”
安杰罗心里咯噔一下。糟！忘了这茬！光顾着闷头做题了！
“呃……这个……”他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借口，“我……我觉得先掌握读写基础，再练习发音会更有效率？而且，我手腕还疼，大声跟读有点……费力。”他适时地晃了晃自己依旧有些红肿的手腕，努力挤出一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贝尔摩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杰罗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后背又开始冒冷汗。难道摸鱼被发现了？要扣绩效？还是直接“优化”？
几秒钟后，贝尔摩德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手中的书本上。
“发音是语言的基础。下次课程，打开声音。”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放过了他。
安杰罗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他抱着平板，悄悄松了口气，内心弹幕再次起飞：吓死爹了！还好糊弄过去了！果然，在职场摸鱼，演技和甩锅（给手腕工伤）缺一不可！不过……这女人耳朵也太尖了吧？连点击屏幕的声音都听得见？属蝙蝠的吗？
看来下次摸鱼，得更隐蔽才行。安杰罗暗自下定决心，同时感觉自己的语言学习之路，似乎找到了一条“高效”（摸鱼）的捷径。至于发音？嘛……能看懂柯南漫画和动画生肉就行了吧？现场追剧又不用他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