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物?”
“当年周瑜、鲁肃向主公讨要荆州,同意主公在取得益州之后,再还荆州的来往书信。”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此事其实是孙刘两家的私下沟通,就连刘备手下的很多人都不知晓。
而李严非但知道此事,还能想到利用此事。
这样一封信放到刘璋面前,岂不是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不但法正感受到了强烈的竞争压力,就连诸葛亮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李严,绝不简单。
至于李严为什么能知道这件事,那多半是东吴见刘备就要拿下益州,先宣传出去了。
诸葛亮皱了皱眉头,“书信存于亮处。正方……果真是老成之士啊!”
李严并知道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凝重了,他以为这样的事丰儿都知道,多半是一件自己没注意到的民间传闻。
但是看着众人对自己又敬又怕的样子,李严心里还是有了些小小的得意。
看来日后虽然要管教那个臭小子,但遇大事还是要多和他商议为好。
我李家终于有人可以光宗耀祖了吗?
张鲁军和刘璋军的制式军甲完全一致,有大量的益州降兵的军甲可以使用。
马超决定把骑军装扮成西凉骑兵,这对来说南方人更有威慑力。
成都所有的对外通道都已被断绝。
当刘璋登上城墙看见马超时,还以为是张鲁的援军突破了刘备的防线,热情地招呼马超。
没想到马超直接将一柄长矛掷上城头,把一名校尉活生生钉死在城楼上。
来的确实是张鲁的援军,但不是来援刘璋守城的,是来援助刘备攻城的。
见到刘璋面如死灰后,马超继续耀武扬威。
甚至放话破城之后,全城百姓要一个不留,尽皆屠戮。
刘璋大骇。
张鲁本是自己的部下,因为不听从自己的军令,在汉中独立,所以留在益州的母亲和弟弟都被自己杀了。
他不愿帮助自己,甚至落井下石,刘璋完全相信。
而这个马超,更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杀神,起兵致马腾及宗族二百余口被诛,曾在历城屠杀还焚城。
这马超可不是刘备,完全有可能一怒之下,再屠成都。
但是投降,也不可能向马超投降。
只有刘备此时能保他一家老小性命。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马超军的攻城持续了一上午,到晌午时回军驻扎在北面山上。
城下来了两骑,并未披甲,模样颇为眼熟。
来人正是李严父子,刘璋忙命守城士兵迎入。
“阿父,入城之后,如何说服刘璋,就全靠阿父了!”
李丰面对这个自从穿越过来,就几乎没有离开过的城市,突然心生恐惧。
再周密的筹划也会有意外,再老实的好人也可能会突然爆发!
李严察觉到儿子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吾儿天资聪颖,但还需多加历练。一切交给为父吧!”
城门打开,父子二人纵马驰入。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口音,一切都如往昔未改。
李严策马当先,神情泰然,二人在军士护送下,一路奔驰至州牧府。
下马进入州牧府前,李丰远远看见了街拐角处,秦宓先生、谯周和几个同学,都在朝这里张望。
进了州牧府,刘璋早已等在前厅,神色复杂地望着李严,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正方,别来无恙。”
李严赶紧下拜,拱手伏地:“末将无能,不能助府君守益州,反来劝降府君,实乃千古罪人……
但末将今日前来,只愿保府君宗族平安,成都百姓免于涂炭。”
刘璋听罢,亲自上前搀扶李严:“璋知你真心……只是璋心有不甘……”
此言一出,旁侧一直冷眼旁观的刘璋第二子——刘阐大步上前,怒目圆睁,喝道:“李严,你是我父亲旧将,竟敢贪图荣华富贵,勾结外敌,来此说降!你当真不怕我在这当场斩你?”
说罢已拔剑半出鞘。
“阐儿不可造次!”刘璋急忙伸手拦下。
李丰被吓了一跳,颤抖着也想要拔出腰上宝剑,还未上前,李严就已抬手阻止。
李严面无惧色,昂然直视刘阐。
“若我李严真是为荣华富贵,早已弃成都而去,又何必自投罗网?末将此来,但愿府君能想清楚,城可守否,人可保否。”
“城能守,人可保。”堂下站出一人,是当初与李严同样从荆州逃到益州的刘巴。
但此二人的经历却大不相同。
同样是曹操即将进攻荆州,李严厌恶曹操,轻视刘备,恐江东也要为曹操所得,因此逃入西川。
而这个刘巴却是先于荆州牧刘琮,向曹操投降,曹操便命他去招降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没想到那三郡先为刘备所得,刘巴不敢回去复命,也不敢投奔刘备的盟友孙权,于是才逃亡益州。
逃入益州后刘巴担任刘璋的谋士,现在已被提拔为从事。
“我益州城郭高固,粮草丰足,兵员尚有三万,若能固守一载,曹操、孙权自有变动,彼时胜负未可知也。”
李严见是前同僚刘巴,拱手应道:“子初(刘巴的字)之言虽有理,但却不知内情。”
李严从怀中取出了鲁肃和诸葛亮的往来书信,交予刘璋。
刘璋看后愣在当场。
李严见状继续补充:“府君之兵看似三万,实则多为征募新兵,军心不一;
粮草虽足,但郡县已乱,道路断绝,补给无望;
至于固守一载……蜀中之民早已怨声载道,见战即逃,流民多附于刘皇叔,涪城、犍为诸邑,皆民开城门以献刘皇叔,成都又岂能例外?
如此军、如此民、如此势,如何可守?”
刘璋阶下诸臣还欲与李严辩论,却听得刘璋把脸藏在书信后,嘤嘤啜泣起来。
堂上众人见状,尽皆默然。
刘璋已然动摇,但他终是州牧,不可一言而决。
“黄权、董和,你等意下如何?”
黄权沉声道:“主公,我等若降,尚能求得一官半职,主公若降,岂还有容身之地?”
刘璋一怔,明白黄权说的有理。
董和亦拱手道:“主公若降,名节何存?”
刘璋踌躇再三,叹息道:“罢了,我心烦意乱,还请回禀玄德公,我需再思量三日。”
他看了看李丰,又道:“令郎李丰留下,权为人质。我以诚意待刘使君,亦望彼不负我所望。”
李严面色一震,转头看向李丰。
李丰躬身道:“儿愿留此,阿父放心。”
李严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