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羡没有犹豫,拉过马头:“区区数百匈奴,此战可为,其矛甲我们收下了。纷乱将至,我们要尽快武装更多的人,冒一些风险是应该的。”
“好,都听霍头儿的。”
“克之!”霍羡轻喝,“你披甲为锋矢,带众人成楔形阵,等战事起再杀入,进退自度。”
突阵是必须的,但要霍羡拿老底子冲正面是不可能的。
李克之点了点头,开始着甲。
霍羡没有等他们,检查了一下装备,一手长矟,一手皮包木盾,背上背了两根短矛,腰间别着那把已经用了很久的环首刀,便率先冲了出去。
霍羡等人的出现,早已引起了匈奴人和高车人的注意,只是没有立刻确定霍羡等人的身份。
等霍羡单骑冲下山坡,离得近了,山下的阿昌黎便认出了霍羡。
“霍驹,是霍驹来了!”阿昌黎脸上浮现出一阵意想不到的惊喜。
驹,指少而壮的马。
霍驹,意思差不多就是姓霍的很有本事的小伙子,算是一个尊称。
阿昌黎心中暗道:“霍驹至,此难便解了。”
个人武力,是一个很难衡量的东西。
但阿昌黎知道,哪怕是怀荒镇十万高车中最能打的猛士,也不是三年前,刚刚十六岁的霍羡的对手。
三年后,十九岁的霍羡有多强,阿昌黎不知道,但总不会比三年前差。
一将难求,一个破阵的猛士对于匈奴这种杂兵是致命的。
这也是阿昌黎愿意用食物武器和霍羡交易的原因,他阿昌黎好歹是个千人部落的头人,等闲人物也不放在他的眼里。
霍羡驰近,与阿昌黎打了声招呼:“老阿昌黎,半年未见,可有些狼狈呀。”
阿昌黎摇了摇头:“是老阿昌黎的错误,但现在形势紧急,就不细谈了。霍驹,帮老阿昌黎这个忙,必会让朋友满意。”
霍羡点了点头:“我正为此而来,此战我自会破阵却敌。”
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谈条件,有些不合时宜,又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
都是老朋友了,彼此也熟,阿昌黎本人的信誉还是很好的。而且高车整体民风还算纯质,一个小气没品的头人是不被接受的。
阿昌黎一脸正色地摘下头盔,解开身上的铠甲,一边说道:“我部族就私藏了这一套铁甲,还是祖上传下,今日就借予你了。”
霍羡没有客气,有甲总比无甲好,有了铁甲,大部分草原上的劣质箭矢都可以无视掉,可以少受很多伤。
他之所以不着自己队伍里那副铁甲,是要留给李克之。
李克之是和霍羡一起长大的兄弟,霍羡不想看到他死在阵前。但李克之勇猛,出于责任,他也必须站在最前面做锋矢破阵,否则队伍难以维系。
霍羡自己身体异于常人,筋骨强健,恢复速度奇快,重伤当轻伤,轻伤当没有,硬挨一刀也没啥事,战斗打完伤口都愈合了,更不会感染。
李克之却是真正的肉体凡胎。
霍羡快速脱下身上的皮甲,阿昌黎亲自帮他穿上铁甲。
有了铁甲,霍羡也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的人会从另一侧攻山,分解压力。你的人随我身后即可,不要冒进,以稳为主。”
霍羡担心高车人冲的快,被打崩的速度也快,到时候会起反作用。
“好,霍驹,此战就看你的了。战后我杀几头羊为你庆祝。”
霍羡抬头和山上的匈奴人对视,找了个方位,便驱马逐渐加速,向山坡上冲去。
下面的山坡不算陡峭,只是坡顶有些突起,形似一个扁平的“几”字,若不然也不能跑马。
山坡上的匈奴人见霍羡单骑前冲,也是有些愣住。
他们眼中,此人着黑甲,跨骏马,手提长矟,若是领军冲锋,必然是高威胁的重点单位。
但不等他人,单骑上山,未免有些愚蠢。
“哼!”匈奴人中的头人面色阴沉,“自恃勇力之辈,胆敢视我等如无物!”
“速速射箭!愣着作甚。”
一波箭雨迎头落下,霍羡微眯双眼,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急如流星的飞箭变得有迹可循。
无视了落在铁甲上的箭矢,霍羡一手长矟扫开射向马匹的箭矢,另一手盾牌拦在头顶。
叮当的碰撞声和沉闷的穿盾声不断响起,霍羡从密集的箭雨中跃出,无视了身上的些许擦伤,继续向山上冲去。
一连两轮箭雨,甚至无法阻碍霍羡的脚步。
匈奴人见状颇有些惊骇,阵型一滞,便错过了第三轮箭雨的时间。
本就不算远的距离,已经被霍羡身下这匹神骏的黑马跨越。
霍羡已经能清晰地看见匈奴人脸上的神情,或惊讶、或愤怒、或紧张,他甚至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是男人,谁又是女人。
看着匈奴人紧密的站位,霍羡左手将盾牌掷出,从背后取下一根短矛。
只见霍羡身躯微微后仰,借着马速,全身发力,短矛激射而出,洞穿了面前匈奴人的面部,强大的冲击力将其从马上顶飞,撞向其身后的同伴。
趁着匈奴人前排阵型混乱之机,霍羡跃马而上,长矟横扫,势若千钧,荡开匈奴人举起的长矛。
力尚未用尽,霍羡攻势不止,长矟变扫为刺,借着马势,一连洞穿两个匈奴人。
匈奴人虽然惊骇,但仍然举起手中武器从两侧向霍羡刺来。
霍羡没有执着于拔出手中长矟,右手握住矟身,用力一甩,用矟尾撞飞右侧来敌,另一手拔出短刀,格挡左侧的长矛。
趁此机会,霍羡抢过死去匈奴人手中的长矛,矮身环扫,在精确的距离掌控下,将环绕在四周的匈奴部众的脖颈划开。
目光冷静地看着匈奴人捂着脖子倒下,霍羡的血液却在逐渐沸腾。
如果一个人穿越到古代,拥有强绝一时的武力,那他会想做什么呢?
千军可破阵,万军可斩将。
没有道德限制,这种战阵上的碾压和杀戮让他愉悦。
耳中听着匈奴人用诘屈聱牙的口音,叫喊着被他斩杀之人的名字,或是愤怒的杀意,或是畏惧的惊恐,挑动着霍羡的神经,让他更加兴奋。
霍羡越过倒下的匈奴人,再次双手挥舞手中长矛,每一合都要带走两三名匈奴人的性命。
他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势,两当铠对于身体的防护有限,有时为了加快杀伤的效率,霍羡会放任一些无关紧要的攻击。
此时,见着霍羡的神威,高车人开始冲上山坡。
霍羡的队伍也已经在李克之的带领下驰近。
匈奴人率先称不住了。
匈奴的头人扒开身前的同族,提着长矛向霍羡冲去。
想做一支劫掠者队伍的头领,要么最勇猛,要么最狡诈。
这伙匈奴人的头人属于前者。明显高于其他匈奴人的身躯,再加上一身健壮的肌肉,让手中的长矛都显得短小了些。
匈奴头人其实也自恃武力,但他也不傻,欺负欺负普通人也就罢了,霍羡显然不是普通人,又披着甲胄,搞不好自己也有死亡风险。
但局势不允许他继续等手下人磨死霍羡,有霍羡在阵中乱闯,他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来应对高车人的冲击。
“小子,给我死!”
在匈奴人倒下的尸体后,匈奴头人一跃而出,高举长矛刺向霍羡的头颅。
这一刻,霍羡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机,肾上腺素分泌到了极致,将霍羡的反应能力推升到了顶点。
霍羡身躯后仰,贴在马背上,躲过匈奴头人和四面八方来的进攻,同时腿部发力,驱马加速。
在胯下马匹的冲速加持下,霍羡和匈奴头人交错而过,霍羡手中长矛借着冲力,从匈奴头人的脖颈处洞穿而过,将其壮硕的身躯挑离马背。
霍羡并不知道此人正是这些匈奴人的头领,正欲甩开此人的身体,继续斩杀其他匈奴人。
抬头却见周围的匈奴人,尽皆停下手中的攻势,向后退了两步,人人脸上面露惧色,偶尔传来几声惊呼。
恐惧是正常的。
像霍羡这种武力惊人的甲士,就是古代的坦克。谁贴坦克脸上,谁都恐惧。
但一般不会轻易停手,这会让霍羡获得喘息机会,需要死更多人来换掉霍羡。虽然霍羡未必需要这些机会。
霍羡心思一转,立刻意识到刚刚被他刺死的匈奴人,身份并不一般。
但还没等他做什么,就听见不远处有匈奴人大声喊道:“仑那真死了,我是兰氏的兰盂,现在我是头人,先听我号令!”
得,不用猜了,刚刚被他杀死的就是这伙匈奴人的头领。
霍羡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匈奴人在马上直立而起,向在场的匈奴人展示自己的存在。
“找死。”
霍羡翻手拔出身后背着的另一根短矛,趁着周围匈奴人陷入混乱的时机,向兰盂投射而出。
霍羡的投矛很准,这得益于他的天赋,精确的定位能力,稳而不僵的肢体动作。
五十步之内,发之必中。
站在马镫上的兰盂,正欲继续发布命令,却霎时汗毛立起,短矛和他的视线重合,在一阵剧痛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短矛在他两眼之间贯入,喷溅而出的红白液体洒在附近的匈奴人身上,又引发了一阵惊呼。
霍羡大声喝道:“欲为头人者,尽可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