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烽火 第22章 盐窟药金

作者:萤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3 18:3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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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

药室里弥漫的苦涩药香和那缕若有若无的霜雪咸味,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液体,沉甸甸地压在李烽的肺叶上。

他跪坐在冰冷的地面,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的窄榻木腿。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死死缠绕在掌心那只瘦小滚烫的手上。

草儿的手心,像揣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炭。那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烫着李烽的指尖,沿着血脉一路烧灼到他的心脏。

每一次微弱而急促的脉搏跳动,都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他不敢动,不敢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妹妹的脸。

那张小脸依旧灰败,如同蒙尘的金纸。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李烽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

脖颈和胸口那些细小的暗红疹子,在昏黄的油灯下,如同洒落的血点,触目惊心。汗水不再汹涌,只有细密的虚汗不断沁出,冰冷地粘在皮肤上。

“草儿…撑住…撑住…”李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破碎地卡在喉咙里。他只能更紧地握住那只滚烫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一丝一毫。

药柜前,山羊胡老者如同入定的老僧,枯瘦的手指搭在草儿另一只手腕的寸关尺上,浑浊的眼睛半闭着。

但他的耳朵,却如同最警觉的夜枭,捕捉着草儿每一次呼吸的细微变化。那深锁的眉头,随着草儿呼吸声的微弱起伏而时紧时松。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如同命运刻下的无解谶语。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李烽掌心里那只滚烫的小手,指尖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李烽猛地一颤!

紧接着,草儿紧闭的眼睫剧烈地抖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打的蝶翼!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呜咽,小小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随即又重重地跌回硬板榻上!

“草儿!”李烽魂飞魄散,几乎要扑上去!

“别动!”山羊胡老者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一步抢到榻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瞬间搭上草儿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滚烫的额头!

“噗——”

一口带着浓重腥气的、浑浊粘稠的暗红色痰液,猛地从草儿口中喷了出来!溅落在山羊胡老者的葛布衣袖和靛蓝色的粗布床单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污迹!

李烽的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眼前发黑!

然而,山羊胡老者紧绷的脸上,那死死拧在一起的皱纹,却在这一刻,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

他飞快地用手指抹开草儿嘴角的污物,再次探向她的额头和胸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草儿的脸。

只见草儿剧烈咳嗽了几声,小小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弹动了几下。急促的喘息声竟奇异般地……渐渐平缓了下去!

那烧得如同烙铁般灰败的脸颊上,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扫过,那层令人绝望的、死气沉沉的灰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层!虽然依旧烫手,但已不再是那种濒死的、令人窒息的光泽!

最惊人的是,她脖颈和胸口那些细小的暗红色疹子,颜色竟也肉眼可见地变淡、缩小!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吸走了其中的邪毒!

额头上、鬓角边,细密的汗珠如同泉水般汹涌而出!不再是之前冰冷黏腻的冷汗,而是温热的、带着蓬勃生机的汗水!很快便濡湿了她的头发和小小的衣领!

“汗…汗出来了!疹子…疹子退了!”李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撕裂!

他死死盯着草儿额头上那层细密晶莹的汗珠和明显消退的红疹,如同看着沙漠中涌出的甘泉!

山羊胡老者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长长的白雾。他紧绷的脊背似乎也微微松弛了一点,但眼神依旧凝重如铁。

“热毒…泄出来三分了。”山羊胡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沉的警告,“命,暂时吊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枯瘦的手指指向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平稳顺畅了许多的草儿:“但这只是开始。热毒入骨,惊厥伤神,风寒更是缠绵难去。这身子骨,如同朽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目光扫过李烽瞬间煞白的脸,最终落向李烽依旧紧紧攥在手中的破麻布盐包,意有所指。

“接下来,霜雪盐每日半钱,不可间断,调和药力,拔除余毒。防风、荆芥、柴胡……这些寻常药引,铺子里倒是还有。”山羊胡老者报出一串药名,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李烽心上。

“但须得静养,避风避寒,不可再受半点惊吓颠簸!否则……”他摇了摇头,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铁索,缠绕上李烽的脖颈。

李烽只觉得浑身脱力,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又冰凉。他看着榻上呼吸终于平稳、小脸虽依旧通红却不再扭曲痛苦、疹子也明显消退的草儿,巨大的庆幸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但山羊胡老者那沉重的警告,又像冰冷的礁石,瞬间将他撞醒,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盐!药!静养!在这狼窝般的驿站,每一个字都如同天堑!

就在这时,山羊胡老者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再次落回到李烽手中的破麻布盐包上。这一次,目光不再是纯粹的贪婪,而是多了一种审视和一种近乎苛刻的估价。

“小子,”山羊胡老者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尖利的腔调,带着商贾的精明,“霜雪盐,价比黄金。你妹妹这条命,老夫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半条。诊金药费,还有接下来几日的汤药,总不能再用你那点粗盐铜板糊弄吧?”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李烽放在地上的驿站“硬货”包袱,又点了点李烽手中的盐包,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些,不够。

李烽的心猛地一沉。驿站地窖里的盐钱布虽然不少,但比起霜雪盐的价值,确实如同砂砾之于珍珠。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盐包。这是铁鹞子用命换来的,是草儿后续救命的药引,也是他们通往“老营”唯一的硬通货!

“老丈……”李烽的声音嘶哑,带着恳求,“盐…草儿还要用……”

“哼!”山羊胡老者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盐,自然要留给她续命!老夫要的是诊金!是救命钱!”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李烽身上那件沾满血污、单薄破烂的衣衫,又扫过他空空如也的腰间,最后落在他脚边那把沉重的刀鞘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看你小子,除了这把破鞘和那点盐,也就剩一条烂命了。”山羊胡老者捻着山羊胡,语气刻薄,“这样吧,看你妹妹可怜。老夫这驿站缺个劈柴挑水的杂役,你留下,干足三个月,诊金药费一笔勾销!如何?”他的目光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仿佛给了天大的恩惠。

留下?在这虎狼环伺的驿站?做三个月的杂役?李烽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且不说疤脸刘那伙人虎视眈眈,光是这三个月的时间,草儿的身体能否撑住?沧州老营的线索是否会断绝?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不…”李烽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干涩。

“嗯?”山羊胡老者眼中寒光一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小子,别不识抬举!老夫……”

他的话被李烽突然的动作打断了。

李烽的目光,在巨大的压力和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扫过药室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刚从驿站地窖搬上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药材麻袋和几个散落的破筐。

在其中一个敞开的破筐边缘,几株被随意丢弃、沾着泥土、叶片枯黄打蔫、根须却异常粗壮虬结的植物,如同闪电般刺入了他的眼帘!

那植物的根茎呈结节状,暗褐色,表面布满环纹,形似盘绕的蜈蚣,断口处隐约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金线般的脉络!

金线重楼?!

前世在药铺当学徒时,老师傅捧着《新修本草》残卷,指着图样上那形如蜈蚣、断口有金线的根茎,无比珍重地告诉他——“此物生于阴湿绝壁,七年方得一寸,其效如神,价比黄金!能续断骨,清恶疮热毒,尤治惊厥风邪!”

刚才山羊胡老者配药时,还因缺了这味药引而扼腕!

李烽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狂跳起来!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扫过那破筐,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掩藏住眼中的惊涛骇浪。

“老丈……”李烽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绝望和惶恐已经被一种强装的、带着少年人特有倔强的镇定取代。

他打断了山羊胡老者即将出口的威胁,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他没有看山羊胡老者,反而将目光投向药柜最上层一个落满灰尘、贴着“珍品”字样的抽屉。

“三个月杂役,小子怕没命干到那时候。”李烽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药室的寂静。

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指向那个“珍品”抽屉,又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意比划般,划向了角落那个敞开的破筐边缘。

“小子虽然命贱,但也知道点东西。”李烽的目光终于转向山羊胡老者,那双因为疲惫和紧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洞悉的火焰。

“比如…药柜顶层那匣子里的‘百年老参须’,切片后断面蜡黄无纹,怕是十年都不到?又比如…墙角筐里那几株‘枯草’…根须断了,金线也快散了,可惜了这味能清‘惊厥风邪’、吊命续骨的‘金线重楼’…就这么和烂泥堆在一起?”

“轰隆!”

李烽的话,如同在寂静的药室里投下了一道无声的惊雷!

山羊胡老者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僵住!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骤然收缩!如同枯井里投入了一块巨石!

他脸上的皱纹瞬间绷紧,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李烽年轻而平静的脸!又猛地转向墙角那个破筐!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几株其貌不扬、根须断裂的枯草上时,瞳孔深处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震惊!无与伦比的震惊!混杂着被戳破隐秘的羞怒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置信的贪婪!

这小子……他怎么可能认识“金线重楼”?还知道得如此清楚?!连“惊厥风邪”的药效都点出来了!这绝不是一个流民小子该有的见识!难道……真和铁鹞子有关?!

药室里死寂一片。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老吴站在角落泥炉旁,低着头,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影子,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李烽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强行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山羊胡老者那惊疑不定、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对视着。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对方对这味珍稀药材的看重,赌的就是自己这点“意外”知识的价值!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呵……呵呵呵……”山羊胡老者突然发出一阵干涩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他缓缓放下捻着胡须的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眼中的惊怒和贪婪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最终被一种市侩的精明和深藏的忌惮所取代。

“小子……眼力不错。”山羊胡老者的声音依旧尖利,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看来……倒是老夫眼拙了。”

他不再提三个月杂役的事。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墙角那几株“金线重楼”,又扫过李烽手中紧握的盐包,最后落回李烽脸上。

“诊金药费,加上接下来三日的汤药和静养之所。”山羊胡老者枯瘦的手指飞快地在空中虚点了几下,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算盘,“就用你包袱里的粗盐抵一半。剩下的……”

他顿了顿,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钩住李烽,“用你手里那包霜雪盐……三钱!外加……”

他枯瘦的手指向李烽脚边那把沉重的刀鞘!

“这把破鞘!抵了!”

刀鞘?!

李烽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脚边那把冰冷、布满划痕的鞘身。铁鹞子最后塞给他的东西!里面藏着通往老营的地图和令牌!这绝不仅仅是“破鞘”!

“不行!”李烽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他猛地弯腰,一把将刀鞘紧紧抓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后的依靠。“鞘不能给!盐……盐可以多给些!”他紧紧攥着盐包,指节发白。

“哼!”山羊胡老者眼中寒光一闪,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那股无形的威压再次弥漫开来,“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一把破鞘而已,难道比得上你妹妹的命?比得上那几钱霜雪盐?老夫看它还算结实,劈柴时垫个手罢了!你……”

他的话再次被李烽打断。

李烽紧紧抱着刀鞘,如同护住最后的珍宝。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墙角那筐被当作垃圾的“金线重楼”,又看向山羊胡老者,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丈,鞘是我爹的遗物,绝不能丢!盐,可以再给五钱!加上外面那些粗盐铜钱布匹全归你!只求换我兄妹三日清净,汤药不断!还有……”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墙角破筐,“那几株‘枯草’!反正您也当垃圾,不如给我!我妹妹惊厥未愈,这‘枯草’根须捣烂外敷,或许…能镇惊安神?”他故意用一种不确定的、试探的语气说道,眼神却死死盯着山羊胡老者。

“金线重楼”外敷镇惊?这纯属李烽根据前世模糊印象胡诌!但他赌的就是对方对这味药实际应用的不确定,以及对他这点“偏门”知识的忌惮!

果然,山羊胡老者脸上的肌肉再次剧烈抽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李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小子,到底还知道多少?!那外敷的说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这味药的价值……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权衡后。

“好!”山羊胡老者猛地一咬牙,如同割肉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枯瘦的手一挥,带着一种肉痛的决断!

“就依你!粗盐钱布归我!霜雪盐再给五钱!那几株‘枯草’…归你!破鞘你自己留着!三日内,药管够,地方给你们兄妹清净!三日后……带着你妹妹,立刻给老夫滚蛋!”

“多谢老丈!”李烽心中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狂喜几乎冲垮了他!他强忍着激动,声音依旧嘶哑,但那份感激却是发自肺腑。

他立刻小心翼翼地解开盐包,用颤抖的手捻出五钱纯净的霜雪盐(驿站地窖里有小秤,他认得),放在山羊胡老者早已摊开的一块干净布片上。灰白的盐粒在油灯下闪烁着冰冷而纯粹的光芒。

山羊胡老者小心翼翼地收起盐,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市侩的平静。他示意老吴将李烽地上的粗盐钱布包袱收走。

李烽则快步走到墙角破筐旁,如同捡拾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根须断裂、沾满泥土的“金线重楼”捡起,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仔细包好,塞进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地方!那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根茎紧贴着皮肤,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紧紧抱着冰冷的刀鞘,缓缓坐回草儿榻边的地上。看着妹妹呼吸平稳、疹子消退、小脸虽依旧苍白却不再灰败的睡颜,再看看怀中这把差点失去的鞘身,一股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温暖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

霜雪盐,换来了草儿的命。

一点“意外”的知识和孤注一掷的豪赌,换来了三日的喘息之机,换回了至关重要的刀鞘,还意外得到了价比黄金的“金线重楼”!

他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尾部那包裹着铜皮的圆钝末端。冰冷粗糙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通往“沧州老营”的血色地图在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

“砰!”

药室那厚重的布帘猛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掀开!

刀疤脸凶汉那魁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上横肉虬结,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

他浑浊的眼睛如同饿狼,先是贪婪地扫过山羊胡老者手中那块包着霜雪盐的布片,随即又死死盯住李烽怀里的刀鞘,最后落在他刚刚塞进怀里的、包裹着“枯草”的破布包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凶狠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

“老东西!谈好了?这小子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那破布包里又是什么?!”刀疤刘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打破了药室刚刚获得的短暂平静。

山羊胡老者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李烽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抱着刀鞘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新的危机,如同门外的风雪,从未真正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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