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照白衣,卢帅亲兵录 第30章 断发如霜祭国殇

作者:沐风123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8 14: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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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呸!就是个四处漏风、顶上还破了个大洞的牲口棚!卢象升盘腿坐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就着那破洞里漏下来的一缕惨白月光,慢条斯理地…梳头。

对,您没听错,梳头。

陈墨拖着那条被溃兵误伤、刚草草包扎还渗着血的胳膊,一瘸一拐地钻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场景:他那位杀得流寇闻风丧胆、人称“卢阎王”的督师大人,正拿着一把缺了齿的木梳,跟自个儿那花白打绺、沾满血污尘土的头发较劲。梳子卡在一个死结上,卢象升皱着眉,使劲一拽——

“嘶啦!”一小撮灰白夹杂的头发应声而断,飘悠悠落在他那身同样看不出原色、遍布刀痕箭孔的白袍上。

“督师!”陈墨嗓子眼发干,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您…您这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打算靠梳头把多尔衮梳趴下?”他指了指帐外,“清军哨探的灯笼火把都他娘快连成银河了!兄弟们冻得恨不得把脚趾头塞屁眼里暖和!您倒好,搁这儿演‘对镜贴花黄’呢?”

卢象升没回头,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撮断发捡起来,拢在手心,对着月光看了看,嘴角居然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白了,也稀了。陈墨啊,你说这头发…像不像咱大明朝的气数?”他捻着那几根断发,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晚吃啥,“也好,省事了。省得披挂时,还得找漆染甲胄…这头发,自带一层霜白,正好当孝布。”

陈墨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冰坨子砸中了心口窝。他张了张嘴,想骂几句“晦气”、“放屁”,可喉咙里像塞了团破棉絮,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只能看着卢象升慢悠悠地把那撮断发揣进怀里贴身的口袋,动作轻柔得像揣着个刚出生的娃。

“过来。”卢象升终于转过身,拍了拍身边的草堆。

陈墨挪过去,挨着他坐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汗馊味和草料腐败的味道混合着钻进鼻子。

卢象升的目光落在陈墨那条被血浸透的破布条子裹着的胳膊上,眉头拧成了疙瘩:“疼?”

“疼?”陈墨咧开干裂的嘴唇,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这昏暗里显得格外瘆人,“督师,您这话问的!跟问饿了三天的叫花子‘饿不饿’一样!废话!能不疼吗?他娘的自己人砍的!那孙子手潮得跟高起潜的裤裆一样!砍偏了!本来想给我个痛快,结果就卸了条膀子!手艺忒差!下辈子投胎当厨子,连猪蹄都剁不利索!”

卢象升没接他这茬混话,只是默默地从旁边拖过来一个物件。陈墨定睛一看,好家伙!是督师那柄吃饭的家伙——镔铁大关刀!只是如今这刀…寒光早没了,刀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崩口和卷刃,活像老太太嘴里剩下的几颗残牙。刀柄上缠着的防滑布条也早被血浸透,变成了黑褐色。

卢象升解下腰间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像是从里衣撕下来的),沾了点水囊里冰得扎牙的水,开始一下下,极其认真地擦拭着那柄破刀。布擦过卷刃的地方,发出“咯吱咯吱”让人牙酸的声响。

“老伙计…”卢象升抚摸着刀身上一道最深的豁口,像是在摸老情人的脸,“跟了我快十年了吧?砍过流寇,剁过鞑子,也…也劈过不少不该劈的人。”他手指划过那豁口,声音低沉下去,“今儿个,算是最后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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