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县县衙的侧院。
这里此刻成了牧夜临时办公驻地。
牧夜是大虞特有机构,由夜主统领,是皇帝直属。凡是和妖魔鬼怪,旁门歪道沾边的事情,牧夜都有直接插手接管的权利。
并且只要确认了对方身份,甚至都可以当场格杀。
牧夜总司衙门在京都,且只在州治府城设立主司衙门,由三到七个主使分管,互不干涉,统一听从牧夜总司衙门调派。
平常或是驻守州治府城,亦或者为了防微杜渐,巡视各府城县衙。
俞姝月便是明州牧夜主使之一,昨日接到天台县县衙呈报,辛集镇一户人家死有蹊跷,死者尸体干瘪不见血肉。
县衙不敢擅自处理,故上书府城求援。
若寻常这等命案虽有蹊跷,牧夜顶多会派一队人马前来,不至于主使亲自过问。
但当时俞姝月手中恰巧有一桩灭村之案,且死状与呈报上的死者一致,都是血肉尽失而死,只剩下一副皮囊包着骨架。
故此她连夜带着人马赶到县衙,便着手调查,一直到现在仍持刀披甲,水米未进。
“大人。”
此时有人在门外恭敬候着。
俞姝月放下手中的案件卷轴:“进来说。”
来人进入房来,来至其身侧说道:
“这三人底细已查清了,且这次死者和之前余杭府外,山村村民死法相同,确系死于血炼,可以确定是天魔之人所为。”
听着汇报,俞姝月心中已经了然,情况与她所想的一般,系天魔所为。
这让她心中不由的不悦,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偏偏又抓不着这群鼠辈。
这天魔并非某一人,而是一群人,更是一群血君子,以血炼之法饲养修为。
然这些人杀不尽也抓不完,即便灭了一批,过不了多久又会冒出一批,真是让人头疼。
而这些家伙,自三月前活跃在余杭府作案后便失去了踪影,如今又出现在这明江府天台县。
若是不尽快将这些人揪出来,怕是用不了多久,又会传出凄惨血案来。
放下思绪,俞姝月想起今日抓回的三人:“三人情况说一下。”
“是,那个身材高大,面相阴柔的姓陈名寿,是余杭府西山村生人,七日前来到天台县孙家湾村,如今返回余杭府,已经多方查证,此人不曾和天魔有过接触。”
“另外两人是同门,师兄道成,师弟道初,皆出自楚州春秋宫,是春秋老人的亲传。”
汇报之人见主使似有所思,便识趣不言。
俞姝月细细听着,三人的出身都是比较清白,尤其是春秋宫的那两位。
职业的感觉告诉她,这几人即便不是天魔的人,也定然脱不开干系。
收回心绪,随即又道:“三人都是何时到的辛集镇?”
“陈寿是今日卯时两刻左右,小的道初也是今日。”
“至于那个道成,好像来了有些时日,据县衙快班衙役言说,当时街坊报官时,见过他在死者院中与人缠斗。”
“彼时曾找其问话,但道成不愿配合,险些发生冲突,但不知为何又仓皇逃匿。”
“牧夜案牍司中有一条关于道成的记载。”
闻言,俞姝月稍有侧目:“什么?”
“道成两年前被春秋老人废除修为,后逐出春秋宫,不知所踪……”
俞姝月虽藏神色于面甲,但一双似透亮的美眸神采流动,心间已然有了目的。
“可知原因?”
“没有记载……”
下属如实回答,继而似有试探道:“要不要……上刑,审一下?”
“不用,不是他们,去牢里看看。”
俞姝月摆手起身,径直出门,向县衙牢狱走去,她感觉,会有收获的。
牢狱中,传来的脚步声令三人都有所动容。
那越来越近的声音,比被人扼住脉搏还要折磨。
“我没杀人!”
“我是冤枉的!”
“你就算要抓我,也该把他们放了,跟他们没有关系!”
待来人靠近,道成面有色变,似嘶吼般低沉说着。
他怎么样无所谓,但他不想拖累别人,尤其是师弟道初。
而来人正是下令将他们关在县衙大牢之人,然她对道成的话充耳不闻。
而是目光来回在道初和陈寿身上徘徊。
只是面上戴着恶鬼面具,看不清其内里的真实意图。
反倒是陈寿,目光灼灼看着道成,继而双眼低垂,若有所思。
但见那人轻轻挥手,身后两名牧夜的披甲武士随即打开牢门,将道初带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
见此的道成大急,当即就要凝气上前。
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想他死就别动!”
道成张开的手紧紧握拢,骨节都掐的发白,聚集在双手间的血红真气,却迟迟没有褪去。
“我没事的,师兄。”
随几人离开的道初回望一眼,看着面色不好的师兄如此说着,他虽是贪玩却也不傻。
他知道这时候能做的就是给师兄少添些麻烦,且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虽粗鲁了些,却是没有杀意的。
待下属带着道初离开,俞姝月看着强忍着要爆发的道成道:“你杀没杀人我不知道,但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就要看你……”
“哎!官爷,可不能无辜污蔑人的清白,我和他可不熟。”
道成没有搭话,一旁的陈寿却是不依,他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杀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和他扯上关系。
俞姝月随即似无心般回道:“熟不熟,你说了不算,你的底细我早清楚。”
陈寿闻言便又坐下,似不曾开口说过话,同时也探出了自己所要知晓的。
本来他还想着若这些人还未探查他的底细,想个办法混淆是非,将自己脱离开来,只要回到青山,任你什么夜也不能拿他如何。
可如今自己的底细又被人摸清了,陈寿知道会是如此,却没想到那么快,看来以后得想个法子把跟脚藏一下。
还是少言少语,淡化自己的存在为妙,免得招人注意。
道成知晓俞姝月话中要看他的意思是什么,而话中所指,也是道成一直躲避的。
但他仅是略微思考,决然道:“我可以告诉你是何人所为,但是你需先放我师弟离开。”
俞姝月闻言不为所动,道成是聪明的,他当即也没有
“我知道是谁,不用你告诉。”
“我要的是他们现身,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吧。”
“申时我会再来,到时候我希望,你有了决断,你要分清死一个,还是死三个。”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道成心间,他不曾言语,俞姝月却已经给了最后的选择。
说完的俞姝月已转身离去,离去前那藏在面具下的目光,似无意间瞥了陈寿一眼。
然陈寿对那无情的目光没有在意,只是起身走至道成身边。
“人真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