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不见光,大雨滂沱。
荒郊野店,迎来了一位自东边奔来的不速之客。
来人被浸湿的淡灰长袍有许多破损痕迹,左手托着右臂,手中倒握一半断剑,孤身在雨夜下多了些许狼狈之相。
眼见路边草木房虽不见光亮,却也好助其遮风挡雨,稍许安养伤势。
木屋有三间,两侧房门大开,中间的却是双门紧闭。
他随即推开中间那门,入眼是极微弱的淡淡幽幽火光,昏暗到不近眼前,都看不清是一盏油灯。
然甫一进屋,却见一老两少三人目瞪口呆看着他,继而满面惊恐,年长些的直接惊吼:“生人不得靠近,速速退去。”
来人大吃一惊,不想此地竟有人在,听闻吼声顿感冒昧的他就要退去,然刚退了半步便迟疑下来。
荒郊野外,三个匹夫,身无半点真气波动,我为何要避?
随即目光犀利,面色凶狠,倒攥着的断剑迎面就劈砍上去。
他这一举动,令三人登时惊起,张皇失措的去逃脱那近前的剑刃。
然只是一瞬,三人倒地,横死当场,鲜血流淌在阴暗潮湿的地面。
随即那人端坐草席,扯下胸前碎布,一道极其明显的掌印烙在心口。
而后便要运气修复内伤,然刚闭目,便听见奇异且低沉的呼声,似轻轻靠近。
忽而睁开眼来,入目一张死人脸,双目红若血染,浑身阴沉尸气浓重。
“哪来的僵尸,混账竟想吸我阳气。”
那人惊坐而起,抬手打破那自尸体发出的阴煞血光,再定睛一看,尸未僵化,变也未成。
见此情形,当即笑着。
“呵呵,好在道爷我生来就是降你这等已死欲活之人!”
惊诈而起的尸体,欲要吸纳着他的阳气,然他运功抬手,聚集出的真元,比尸体的阴煞血气还要浓重。
他侧身翻过,手中握起乌红血团,肆意的劲风缭乱,一掌正中尸体侧肋。
飞出的尸体直接将毗邻西侧的两堵木墙撞了对穿,见此场景,他心中得意。
即便有伤在身,对付宵小仍不费力。
然在这时,破开的墙洞内,燃起了赤黄的火光,只见数张符纸渐渐化为粉尘。
见此光景他猛然正身直视,还有人在!
当即心下杀机涌动,反正已经杀了三人,不如将此间杀个干净……
陈寿在西房端坐,他本不欲多事,见雨势渐小,他已经招呼铜尸准备离开。
然他还未出屋,便见一道带着死气的东西破开房墙,见状陈寿连忙拿出镇尸符,以免惊扰尸体。
暗中陈寿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闯入,但也能猜出大概。
忽的墙洞中窜出一人,手中握着断剑,身边带动诡异的气息,不由分说的劈至前来。
陈寿应急去躲,然那人像看穿陈寿意图,剑刃也随之偏了过来。
眼见情急,阴寒之气遍布陈寿全身,刹那间,陈寿只觉得血肉骨骼像是被冰封一般。
当即抬手去挡,只闻“叮”的一声,那人手中断剑掉落,因已靠近,那人精彩变化,不可思议的神情,陈寿尽收眼底。
本着哪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陈寿挥拳打向那人面门,来人虽在惊慌中,却也快速的张开手掌,握着陈寿那即将贴近脸上的拳头。
然这只是虚招,陈寿当即抬腿踹在那人小腹,借极寒之气发力,那人当即扑倒在地。
也是在落地的一瞬间,陈寿已然快速上前,就要狠狠地一脚踩下去。
然倒地之人甚是油滑,似蛇狸翻身一般,滚入黑暗中,跑入雨夜里,速度极快,陈寿到了门前时,已不见那人身形。
“白煞,去追!”
扶门的陈寿见状,连忙呼喊出门内的白煞,顿时白衣身影飘然而出。
陈寿随即到一旁查看,才看清破开房间的是一具刚有尸变之相,却折断了的死尸。
而另一侧的房间内,是倒地气绝的尸体,遍地血迹斑斑,陈寿抬手甩出三张镇煞符,避免刚死之人纠缠自己的东家。
又撒出一把糙钱,披蓑戴笠,领着其余三具铜尸并东家离开是非之处。
且说那人,逃离后的他漫步雨夜。
腹中阴寒气息狂躁,令他不得已停下脚步。
摊开刚刚握着拳头的手掌,散漫的寒气已让他的手失去知觉,且深入经脉的阴寒之力,正向手臂延伸。
那人当即封住右臂脉络,然腹心的寒气仍在发力,似敞开的衣衫,胸前手印下的腹肚,似已凝结冰霜。
想起那人徒手震开自己手中断剑,不由恨道:
“真是见鬼,不过是第一境的纳气境界,顶多中期的实力,怎会有那么强悍的肉身,功法也如此阴寒,比我还邪门。”
忽而背后一缕风动,停下脚步的他只觉得后心发凉,像是将要被人掏空。
猛然转身,一身白衣煞气浓重,且看不清跟脚的人影袭来,凝成爪形的双手如夺命飞刃,身姿矫捷,快到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前。
他立即纵身跃起,腹中强忍寒霜侵袭丹田之痛,左手绽放血色乌光,打向那如影随形的白衣身影。
然只见那白衣人双手生出罡气,抬手间击破了血光,仍不依不饶的直取他的命门。
然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丹田更是如冰封锁,哪里还容得他与白煞相斗。
但见这白衣人出招手法不像正派,他连忙抬手大呼:
“道友且住,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下杀手,不如饶我一命,日后必定感恩戴德!”
然他的言语,白煞只作未闻,出手间没有丝毫情面可留。
那人脸色大恨,目光凶狠心中下了决定:“他日再遇,定取你命!”
继而整个化身一团血雾,随着最后发狠的话语,消失在了雨夜,只在泥浆满地的路上,留下一摊血迹。
扑空的白煞随即驻足,身体僵硬且灵活的转动,似乎在寻找那人消失的方向。
“算了白煞,先走吧。”
随后赶来的陈寿目睹这一场面,心下便知道这人估计跟自己是个同道,顺手将斗笠蓑衣给白煞穿戴好,陈寿便取路继续东行。
风停雨住的夜里,一道血光忽现,落在一处村外。
落地的人艰难的挣扎半天,仍旧无法起身,便一点点爬向最近的一户人家。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摸到了门槛,然此时的他俨然成了泥人。
右手僵着难动,他举起血泥混杂的左手握成拳,敲打在门槛上。
不一会儿惊动了屋内的主人:“谁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