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猛地转身,眼中厉芒爆射。击溃不等于歼灭,打残不等于打死!马士秀虽然降了,但李万庆、杜应金这两个首恶若逃出生天,以其在豫南的根基和号召力,用不了多久,就又能裹挟流民卷土重来!
更重要的是,他左梦庚现在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一场足以震动中原、让便宜老爹左良玉都为之侧目的大胜,来彻底奠定他“少帅”的威望!他更需要收拢和遴选这些溃散在野外的叛军士兵——这些经历过战火、见过血的老兵油子,是他此刻扩充实力的最好兵源!
或许他们的忠诚度十分可疑,或许他们曾经犯过滔天大罪……没关系!“治病救人”的本事,我左梦庚也不是没学过!尤其是在军中!
“传令!”左梦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命王铁鞭所部,立刻停止鼓噪突袭,转向东南,衔尾追击李万庆、杜应金溃兵!不必死战,只需如影随形,驱赶羊群,使其不得喘息,不得收拢溃卒!”
“命郝效忠!白河战场交由赵四狗派新兵接手打扫、收押俘虏!你部立刻收拢集结,补充箭矢,随我亲出东门!目标——溃散于野的叛军主力!跟老子再杀一阵,彻底将他们杀到心服口服!”
“命陈永福!坐镇南阳,肃清残敌,整饬防务,收押看管所有俘虏!凡有异动者,不问缘由,立斩不赦!”
“命方以智!即刻以‘南阳大捷,阵斩无算,贼首溃逃’为题,拟写捷报!六百里加急,分送家父军中及襄阳熊总理处!”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左梦庚抓起案上的头盔,重重扣在头上,鎏金护颈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背负雕弓,抓起佩刀,大步流星地走出府衙。
天光微熹,风雪虽未停歇,但势头已弱。左梦庚翻身上马,背后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却被他强行压下。郝效忠已带着重新集结、杀气腾腾的三百余精骑在东门外等候。王铁鞭的数十骑早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东南方的雪原,开始有目的的驱赶叛军残部往南阳城方向而来——这是逼他们回来投降。
“少帅?您怎么亲自来了?您的伤……”郝效忠看到左梦庚亲自出马,明显有些担忧。
“死不了!”左梦庚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随我来!今日,便要叫这豫南之地,记住我左梦庚的大名!驾!”
马蹄踏碎冻土,卷起漫天雪雾。左梦庚一马当先,如同出鞘的利剑,率领着这支稍作休息、杀气最盛的铁骑洪流,冲出了硝烟未散的东门,向着白河东岸广袤雪原上那如同没头苍蝇般溃散奔逃的叛军溃兵,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追击!
晨曦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在豫南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却照不亮数万叛军溃兵心头的绝望阴霾。雪原上,一幅末日般的景象铺展开来。
丢弃的旗帜、折断的兵器、散落的盔甲随处可见,在雪地里点缀出战争的残酷痕迹。更多的是人——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他们三五成群,或茫然地拖着脚步,或瘫倒在雪地里等死,更多的则是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如同死神催命符般的马蹄声时,爆发出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尖叫着四散奔逃。
左梦庚的追击,并非盲目的杀戮。他如同最精明的猎手,指挥着郝效忠这支锋利的矛。
“郝效忠!带两队人,左右包抄那片林子!把里面藏着的溃兵都给我赶出来!”
“得令!”
“你!带一队人,沿着那条河沟往前压!不准他们靠近水源集结!”
“遵命!”
“其余人,跟我来!目标——前方那杆烂旗!给我冲散他们!”
他的战术清晰而高效: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和威慑力,不断地分割、驱赶、压缩溃兵的逃散空间。像牧羊犬驱赶羊群,将溃兵从隐蔽处驱赶出来,从相对集中的小股打散成完全失去组织的个体。不追求当场斩杀多少,而是制造更大的恐慌,瓦解任何可能重新凝聚的反抗意志。
每当遇到稍具规模——如数百人、试图结阵自保的溃兵团体,左梦庚便亲率精锐如同尖刀般狠狠扎进去!郝效忠的斩马刀挥舞如风,左梦庚的雕弓连珠箭发,每一次冲锋都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将刚刚鼓起勇气的溃兵阵型撕得粉碎,留下满地狼藉和更加绝望的逃兵。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雪原上蔓延。
“跑不掉了!官军骑兵追上来了!”
“投降!我们投降啊!”
“别杀我!我愿降!”
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越来越多的溃兵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勇气和力气,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丢下武器,双手抱头,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左梦庚勒住战马,冷眼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绵延数百步的降卒,如同狼王一般看着这群待宰的羔羊。他需要的,正是这些人!
“传令!”左梦庚声音冰冷,响彻雪原,“凡跪地弃械者,视为降卒,暂不屠戮!若有冥顽不灵、持械站立、东张西望、交头接耳者——立斩!”
命令被骑兵们大声呼喝传递下去,伴随着刀锋的寒光,瞬间镇住了场面。无数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马背上那个虽然年轻却如同魔神临世般的魁梧身影。
“王铁鞭!”左梦庚看向刚刚从东北方向兜回来、马鞍旁又多了一串血淋淋耳朵的王铁鞭。
“末将在!”
“你部转为督战队!押送所有降卒,按百人一队,分列看管!用绳索串连!敢有异动者,杀!敢有脱逃者,同队连坐皆杀!”
“明白!少帅放心,保管一个都跑不了!”王铁鞭狞笑着领命,立刻带人如狼似虎地扑向降卒群,粗暴地开始整队捆绑。
左梦庚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凌厉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望向李万庆、杜应金逃跑的东南方向。地平线上,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踪影。部下已经回报,李万庆和杜应金汇合了少量马队残兵,跑得比兔子还快,直扑信阳方向,已经追之不及了。
“算他们命大。”左梦庚冷哼一声,眼中并无太多遗憾。穷寇莫追,尤其对方是熟悉地形的溃逃马队。他的主要目的——击溃其主力,收编其溃卒——已经超额完成。
“收兵!回城!”左梦庚拨转马头。
晨曦终于完全驱散了夜色,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染血的盔甲上,熠熠生辉。身后,是绵延不绝、垂头丧气被绳索串连押送的降卒长龙,以及郝效忠、王铁鞭麾下如同押解囚笼般的得胜之师。
南阳城,沐浴在胜利的朝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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