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38 第28章 收残局(上)

作者:云无风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3 11: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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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冰面上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夜空,将溃散的叛军身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影妖形。震天的喊杀声、爆炸声、惨嚎声渐渐被一种更恐怖的、如同瘟疫般蔓延的绝望呜咽所取代——那是数万大军土崩瓦解的悲鸣。

南阳东门外,陈永福的反冲锋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马士秀部已然混乱不堪的阵型。亲眼目睹瓮城惨剧,又遭逢后路断绝——白河辎重的大火与郝效忠铁骑的来回奔突谁能看不见呢?此时此刻,马士秀麾下这些原本还算精锐的老营兵,此刻早已肝胆俱裂。

“败了!彻底败了!”

“马掌盘子呢?快跑啊!”

“李帅也完了!大纛都倒了!快逃命!”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吞噬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当陈永福带着满身血污、如同杀神般冲破叛军前阵,其麾下憋足了劲的南阳守军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时,马士秀部终于彻底崩溃!

兵败如山倒!

无数叛军丢盔弃甲,像没头的苍蝇般在雪地里乱撞,只想逃离这片炼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被守军追上砍翻者更是不知凡几。

陈永福并没有穷追,直到此时他依旧牢牢记得自己的任务,他要做的是肃清东门外围,稳固城门,并尽可能在这一区域之内扩大战果、收拢俘虏。此刻的他,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挤压着、瓦解着溃散的叛军洪流。

而在白河东岸,郝效忠的六百铁骑已由突然出现的破坏者化身为最恐怖的收割者。他们如同黑色的旋风,在混乱不堪的叛军后队中反复冲杀、切割。

每一次刀锋挥落,都带起一蓬血雨;每一次马蹄踏过,都碾碎一条生命。他们的目标明确:烧毁战场的辎重,驱散敌军的马匹,制造最大的混乱,彻底断绝叛军重整旗鼓的任何可能!

“不要恋战!烧!给老子烧光!”郝效忠的吼声在爆炸和惨叫中依旧清晰。他亲眼看到几辆满载火药桶的大车被点燃,化作冲天的火球,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叛军连同冰面一起吞噬。错非此时天气极寒,怕不是要引得白河冰面整体崩坏。战场上的火光映照着他狰狞的脸,也映照出李万庆那张因极度惊骇和暴怒而扭曲的面孔。

李万庆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勉强从郝效忠的一次冲锋边缘逃开。他挽起那令人生畏的两石铁弓,想要找个机会一举射杀郝效忠,可惜夜色已深,火光中来回奔突的明军影影绰绰,哪里找得准目标?

李万庆颓然松手,望着已成一片火海、鬼哭狼嚎的白河渡口,望着那支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咬住他后队的黑色铁骑,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狂喜与贪婪。

完了!全完了!他赖以争雄中原的万把老营精锐,还没能真正投入攻城,就在这该死的白河冰面上,被左家小儿一把火烧掉了脊梁骨!这哪里是什么南阳城,分明是左梦庚给他掘好的枭雄坟!

“左梦庚——!”李万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混合着无尽怨毒与恐惧的嘶吼。他知道,此刻别说攻下南阳,就是能带着残部逃回信阳老巢都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

他猛地一鞭抽在坐骑臀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撤!往东!回信阳!能跑的都跟老子跑!”

他不再试图收拢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大军,而是只带着最核心的数百亲信马队,如同丧家之犬般,丢下仍在苦战和混乱中的大部队,头也不回地向着东南方向——信阳的方向亡命狂奔。

北门外的杜应金,此刻更是如坠冰窟。他先是看到东门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接着又隐约听到白河方向传来更加恐怖的轰鸣。本来他还以为是李万庆逼得马士秀发了狠,真拿出老营拼命攻城了。

当时他还很乐呵,觉得只要马士秀的老营损失一大,那么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就能提高,战后除了独山玉矿之外,没准还能分到一点其他好处。

本着这样的想法,当手下告诉他王铁鞭率领三百余骑(按左梦庚要求故布的疑兵)左镇精锐在北营和玉矿之间袭击哨塔、辎重之时,他还很是自信的下令,要求全军收缩到大营来——只要守好本营,自己损失小于马士秀,那就是赚!

这样的信心在他派出的哨骑连滚爬地回来报告之后顷刻崩塌。“掌盘子!大事不好!李帅……李帅在渡河时中了埋伏,白河上炸翻了天!马掌盘子那边好像也顶不住了,东门喊杀声都乱了!”

杜应金眼前一黑,差点从交椅上倒栽下来。他本就因独山玉矿被毁和西营覆没而元气大伤,此刻一听东门战况,简直心胆俱裂。

没错,他是希望马士秀损失大点,但并不是希望李万庆和马士秀都完蛋啊!他俩要是都完了,自己这点残兵留在南阳城外,等天一亮,左梦庚缓过劲来,还不趁着大胜之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跑!快跑!”杜应金再无半分犹豫,甚至顾不上通知还在北门外佯攻南阳城的炮灰部队,只带着最贴身的数百余骑,仓惶打马,也朝着李万庆逃跑的方向追去——此刻他本能地觉得,只有抱紧了李万庆这条大腿——虽然不知道这腿断没断,才有一线生机。

这个想法倒也不算错,毕竟正常而言,李万庆就算损失惨重,但只要能收拢最核心的老营精锐,就依然是一股不可轻忽的力量。至于步卒,等安定下来总能裹挟得到。更何况如今大家损失惨重,也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有重振的本钱。

南阳府衙,旗鼓司。

左梦庚背上的伤口在激烈的情绪和彻夜的紧张指挥下隐隐作痛,但他苍白的脸上却毫无疲态,只有可怕的沉静。窗外传来的喊杀声已从最初的惨烈搏杀,逐渐转变为守军的怒吼和叛军绝望的溃逃哀嚎。各处的战报如同流水般汇集到他面前。

“报!陈参戎已肃清东门外围,阵斩无算,俘虏逾千!马士秀部主力溃散,马士秀本人率老营残部向陈参戎请降!”

“报!郝将军在白河大破敌后队,焚毁辎重无数,叛军渡河部队彻底崩溃!先前打着‘混十万’大旗的并非马进忠本部,而是‘射塌天’李万庆!此刻李万庆主力崩溃,其仅率数百骑向东南逃窜!”

“报!北门杜应金部异动,其帅旗已向东部白河方向移动,疑似要逃!”

一条条捷报,如同强心针一般注入左梦庚心中。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远处火焰燃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漫长而血腥的一夜即将过去。

但,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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