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和她的丫鬟们蜷缩在几辆辎重车后,目睹着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一幕。她们脸上早已不剩半点血色,只留下极致到麻木的恐惧。
昨日,她们还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女眷,平日里享受着家族的庇护,即便河南战乱多年也很少影响到她们——南阳城的官军、贼军来来去去,但对于世家大族而言,无非官军来了纳税,贼军来了献礼,只要手段灵活,日子总能过得安乐。
可是左梦庚的到来打碎了一切,往日种种如同幻梦一般,顷刻间消失无踪,而迎来的却是这等地狱光景。
一个家丁仍试图护住曹夫人,却被狂奔而过的战马后蹄无意扫中,整个胸腔塌陷下去,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温热的血溅了曹夫人满头满脸,让没有中毒的她也几乎呕了出来。
就在此时,郝效忠带着最精锐的十余骑,如同旋风般从尸山血海中掠过。他们的目标并非这些零散目标,而是彻底贯穿敌营,震慑全局!郝效忠的目光无意扫过辎重车旁,正看到满脸血污、呆滞僵立的曹夫人,以及她怀中死死抱着的那只精美绝伦的紫檀匣子。
在郝效忠这种杀才眼中,面前不过是个碍事的物件和一个毫无价值的女人。他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高大的辽东战马疾驰而过,碗口大的马蹄带着冲锋的巨力和惯性,如同巨锤般,不偏不倚地踏中了曹夫人和她怀中的木匣!
噗——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伴随着清脆的玉器碎裂声!
沉重的铁蹄先是踏碎了曹夫人紧抱木匣的双臂臂骨,然后去势不减,结结实实地碾过她的胸腹!肋骨、内脏在瞬间化为齑粉乱麻!同时,那承载着彭家荣耀与财富、装着极品独山玉佩和厚厚一叠地契的匣子,在铁蹄下如同纸糊般碎裂!
温润光洁、价值连城的十几枚独山玉佩、玉饰,在巨力下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混合着曹夫人胸腔中喷溅而出的滚烫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深深嵌入了冰冷污秽的雪泥之中!而飞扬乱舞的地契,则如同为一场华丽而残酷的祭礼所抛洒的纸钱!
曹夫人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踏飞出去,撞在辎重车上,软软滑落,再无声息。那双曾经充满世家傲慢与求生渴望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向灰暗的天空,映照着营地中燃烧的烈焰和飞舞的雪沫。
郝效忠早已冲远,他甚至不在意自己刚才踏碎了什么。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只有杀戮!继续杀戮!
“跟我杀回去!扫清残敌!”郝效忠拨转马头,刀锋指向那些营盘边缘、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叛军骑兵和侥幸未食过量毒饼的步卒残余。
铁骑如潮水般退去而又回来,再次席卷!
带着熊帽的叛军掌旅肝胆俱裂,看着那如同地狱魔神般杀回来的郝效忠,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勇气?
“撤!快撤!”他怪叫一声,拨马就想跑。但他忘了,他身后就是那片混乱的营盘和恐怖的铁流!
郝效忠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就追近了!熊帽掌旅的亲兵试图阻拦,被郝效忠一刀一个劈落马下!
“狗贼!纳命来!”郝效忠一声暴喝,斩马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化作一道银月般的匹练,直劈熊帽掌旅的后颈!
熊帽掌旅只觉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全身!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雪亮的刀光占据了全部视野!
喀嚓!
刀锋毫无阻滞地切断了颈骨!一颗戴着熊皮帽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无头的尸身保持着骑马的姿势向前冲了几步,才颓然栽落马下,被随后涌上的铁蹄踏成肉泥!
主将授首,残存的叛军彻底崩溃!所有人哭喊着四散奔逃!但郝效忠的铁骑没有丝毫怜悯,如同驱赶羊群般,在营盘内反复冲杀、切割!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整个叛军西营,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血腥的屠宰场!
当第一缕染血的晨曦艰难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落在南阳城头时,左梦庚挺立在西门敌楼最高处,背部的剧痛在彻骨的寒风中已近乎麻木。
他脚下,是昨夜鏖战后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斑驳血迹和散落的箭簇;他眼前,是郝效忠率领的三百铁骑,正踏着浸透叛军鲜血的污雪,如同凯旋的凶兽,缓缓退入幽深的暗渠入口。在他们身后,西营方向升腾起的滚滚黑烟,是那支近千叛军步卒和掌旅骑兵最后的坟茔。
城上城下,城内城外,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卷过城垛的呜咽,以及远处东北两门方向,那已然稀疏的喊杀声。
左梦庚缓缓松开紧握箭垛的手,指间沾满了冰冷的霜雪。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沉默少许,他收回投向废墟的目光,扫过城头。陈永福按刀肃立,甲胄上凝结着暗红的冰霜,这位以刚正闻名的参将,此刻望向左梦庚的眼神深处,已彻底褪去了审视,只剩下一种近乎凛然的凝重。
王铁鞭咧着嘴,想笑,却牵动了背上的杖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看向左梦庚的目光,充满了死心塌地的狂热。赵四狗脸色苍白,被亲兵搀扶着,眼神复杂地望着那退入暗渠的铁骑洪流。
而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新募兵卒、残存的卫所兵,乃至一些被强令上城助守的百姓,望向那道挺立城头、背染鲜血的年轻身影时,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和敬畏的微弱火焰。
他忽然想起方才所见所闻,曹夫人那仓惶的挣扎与凄厉的尖叫,连同她的野心与绝望,或许都不过是这乱世熔炉里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
左梦庚深吸一口气,转头环顾,目光凛冽犹如出鞘的刀锋。陈永福、王铁鞭、赵四狗……乃至刚刚回到城内,一身血腥的郝效忠,所有人都不敢正视他逼人的目光,而是下意识微微低下头颅,向这位一手策划此番大胜的少帅献上服从。
左梦庚的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未曾消散。他不需要言语。昨夜的血与火,便是最响亮的宣告。此战之后,南阳城内外,当再无一人,敢质疑他左梦庚的手段!
南阳城,自此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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