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萧破月眯眼，望向远方。
尘土飞扬之中，大批宋军铁骑正从林间奔湧而出，而在队伍最前方，那辆熟悉却又不该出现的庞然大牌正疾驰而来，轰鸣作响。
是——百吨王！
萧破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死死盯着前方呼啸而来的铁兽，面色铁青，咬牙低声道：
「郑恕当初不是说……没有看到百吨王吗？」
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汹湧怒火。
那不是什么「没看到」，那是怎么可能会没看到！
那头庞然铁兽在战场上呼啸碾压，如山般逼近，车身钢铁嶙峋，阳光下闪着寒光，怎可能视而不见？
他脸色倏然一变，猛然转头看向身后那名监军，目光如刀，直刺入对方眼底。
「郑恕……你这个王八犊子。」
每一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带着杀意与怒意。
脑中思绪飞转，过往种种迅速浮现——郑恕那次回报时的闪烁其词、他对军情的异常掌控……一切如今都有了解释。
「他……可能是宋人安插的细作。」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寒风刺骨般窜入心底。
萧破月心中一沉，冷汗已浮上背脊，他不是怀疑，他是几乎笃定。
若非细作，怎敢撒这样的谎？怎敢瞒过这等威胁？
他眼神骤冷，杀机一闪而过。
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论郑恕真是叛徒，还是单纯无能——在这场仗里，这种人都活不得。
骤然，他猛力一拧马缰，直奔郑恕而去。
郑恕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萧破月已至眼前。
「萧将军，你这是——」
话未说完。
噗——
剑光一闪，血花飞溅。
长剑刺穿郑恕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铠甲。
「你当初不是说没看见百吨王？」萧破月低声冷笑，将他扯近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他抬手指向远方疾驰而来的铁甲巨兽，声音压低，充满杀气。
郑恕瞳孔颤动，喉头发出含糊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辩解，萧破月手中长剑猛然一送。
「噗——！」
剑锋贯体，鲜血如泉。
「所有人，备战！」
萧破月抽剑而立，声音冷厉。
「是！」
辽军全体动作迅疾，气氛瞬间紧绷，战马嘶鸣，长枪列阵。
萧破月抽剑甩去血迹，目光锐利。
他一指远处战场，冷声喝道：「你，带着主力轻骑绕侧，去截击宋军本队！」
那将领一拱手，马上领命：「是！」
萧破月转身，目光锁定那正在轰鸣逼近的铁兽，神情冷峻：「其馀人，随我去对付那头铁怪！」
他语气坚决，声冷冷回盪在战场前沿：
「百吨王虽巨如山，声势骇人——可它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弱点！」
他骑马靠前，长枪直指那铁兽前方，声如雷鸣：
「我们不是来逃的，也不是来看的！」
「记住——别与那巨兽正面缠斗，绕击、分割、消耗它的力道！」
「能将天上的神打落地，也能把地上的铁怪拆成废铁！」
他声音落下，骑兵们齐声应和，战意如火，在风中烧起。
将士们应声：「是！」
远方，铁兽的履带碾压大地，铁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如同雷鸣滚滚。
此时另一处战场已陷入激烈交锋，铁蹄乱踏，刀剑交鸣。宋军与辽军人马交错，厮杀声震耳欲聋，混战已然爆发，难分高下。
尘土遮天，喊杀声此起彼伏，战局全面拉开。
尘烟与铁骑交错，厮杀声未歇。
萧破月拉开与百吨王的距离，策马绕行，不断观察它的运行，他并不急于攻击，而是像一匹沉静的狼，在周遭盘旋，伺机而动。
数次接战下来，他已确认了几件事——这头钢铁巨物确实威猛，但不快、不灵活，而且无法快速转向，他也注意到，它的行进必须依赖平坦地形，对地势高低极为敏感。
忽然，远处一支火箭划过长空，正巧射中百吨王左侧的盖板，火光未曾贯穿装甲，却像是点燃了某种残留物，瞬间爆出一小团火焰，燃烧足有数息才熄。
萧破月瞇起眼，看得极清。
他心头一震。
「……它怕火？」
他没有喊，也没有动，只是冷冷看着那处焦痕久久未散。
身旁副将看他脸色一沉，不禁问道：「将军？」
萧破月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阴冷。
「那玩意儿……它怕火。」
他转头望向北方，脑中浮现出他们行军带来的一项器具——两架火油车，原本预备夜战用火攻时动用。
「传我命令——」他声音冷得像霜，「让火油车向前准备。」
「点火吗？」副将一愣。
萧破月点头：「不急，先将油泼遍它的前路，再引火。」
「那我们的人呢？」
萧破月侧目看他，声音低沉：
「人可以让路，这东西不会让第二次机会。」
他抬手指着百吨王碾过的轨迹：
「在它脚下烧，把整片地变成它的坟场。」
萧破月高声一喝：「撤！」
辽军骑队闻令而动，纷纷调转马头，朝着营地方向快速撤退，看似溃逃，实则步步有序，井然不乱。
赵光毅坐在百吨王上，目光凌厉。
他看见辽军败走，面无表情，只抬手一挥：「追！」
一时间，宋军气势如虹，百吨王碾过尘土，直往敌军撤退方向猛追。百馀骑兵紧随左右，铁骑奔驰，战旗猎猎飘扬，眼见即将踏入辽军营地。
营帐如林，旗帜残破，四周安静得异常。
百吨王轰然驶入营中，履带压过地面散布的布帛与干草，隐约可闻油脂味混杂在空气中。
此时，远处一匹战马跃出营帐，萧破月身披重甲，勒马立于土坡之上，居高临下。
他望着那头钢铁巨兽终于踏入陷阱，嘴角微微勾起，低声冷笑：「点火！」
轰——！
火光骤然自营地四方窜起，火油早已洒满地面，此刻引燃，整片大地霎时化作火海，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炙热扑面。
萧破月盯着眼前那片火海，眼中杀意已成实质：
「我说过——不是神，也不是鬼，即使是也必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