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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光透过云层斑驳洒下,望北烽西侧墙根一片阴冷。

老兵营静得出奇,木屋斜歪,瓦片松动,几间旧舍间仅一两处微灯浮摇,彷彿整座城早被人忘记。

韩烈换上粗布旧袍,扛着一壶老酒、一包干饼,自巷口而入。

他脚步故意放慢,身形微弓,像极了过了五旬、行将退伍的老卒,营外无人看守,他便顺势推门而入,门轴吱呀作响,在沉寂里格外刺耳。

营中火堆旁坐了几名老卒,衣襟敞开,腰间无甲,或缩身取暖,或低声咳嗽。

韩烈方踏入脚步,就有人抬眼,眼神冷冽,声音干涩却不失威严:

「新来的?蹲外头,这里可没你的位置。」

那人满脸风霜皱纹,灰发乱紮,军袍破旧却干净,腰间还绑着一截旧棉布,显是打仗时留下的习惯,他语气不重,但那股子寒意却像刀子似的扫过来。

火堆旁的几个老卒也纷纷侧目,神情不善,有冷淡、有戒备、有厌烦。

韩烈不慌,笑了笑,一屁股坐下,把手中酒壶与饼包一一摆开,声音懒洋洋的:

「哥几个莫见怪,我不是来抢位子的。今日从粮车那边折了几步路,累得够呛,刚好听说这营里还有人讲人话,才敢过来讨口热。」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撮瓜子,啪地磕开一颗,动作閒散,眼神却没半分惧色。

语气里带着市井土气与疲意,又恰到好处地透出点儿油滑,像极了在边镇混久了的老鸟——不骄不躁,懂得什么时候该藏、该说、该卖傻。

一旁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卒闻得酒香,鼻翼微动,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酒壶瞄了一眼,目光便不再那么锐利,火光摇曳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映出一丝挣扎与压抑的渴望。

另一人撇了撇嘴,低声道:

「讲人话?这城里还有几个敢说话的?」

韩烈顺势拆开饼包,把饼撕成几块,放在火边烘着,又将酒壶搁上:

「咱这些老骨头,谁不是一刀一枪熬下来的?结果今儿才进了门,就听说那新监军封帐、罚兵,还砍人。我还纳闷——这是哪门子的军纪?」

火堆里噼啪作响,饼香与酒气渐浓,几张老脸在烟气中动了动,不再那般僵硬。

那先前冷语的老卒「嗤」地一声,狠狠啐了口唾沫:

「军纪?那是拿我们当耗子的管法。以前怎么说都有人听,现在一张新令就能让老闫滚回墙角餵老鼠。」

他声音里藏着积压多日的怒火,说到一半,手紧紧捏住膝盖,骨节突起,微微发颤。

「你知道吗?他昨晚咳了两声,差点连药都没人送!」

另一人低声接道,语气更加冰冷:

「以前打仗,老闫一喊,我们哪个不是跟着冲?现在新兵看我们像废人。我就想问——真要打起来,是监军救命?还是老兄弟撑着你?」

这话说得直、说得重,像铁一样砸进人心。话音一落,四周沉默。

风捲过墙角,草簷微颤,火光跳动,映出他们一张张满是风霜与疲惫的脸。

火堆里的炭灰悄悄飘起,落在那包饼上,也落在几个沉默的肩头。

没人说话,没人笑。

只有沉闷的气息在营地一寸一寸地扩散,像一口闷锅,就等着有人掀盖——再小的一把火,也会点起这整座老兵营的怒焰。

韩烈低头看着火上烤得焦香的饼,眼中掠过一丝阴影。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牢骚,这是将焚未焚的火药味,只要一根火柴,这些被弃的老兵,就会化作最难驯的风暴。

韩烈目光微凝。

他压低声音,装作随口问话的模样,语气懒散却藏着试探:

「那闫头儿……还管得了人吗?」

几人一时不语。

火堆吱嘎一声,一截焦柴炸开,冒出一缕灰白烟气。

那名最先开口的老卒眯起眼看了韩烈一眼,眉头微皱,语气带刺:

「你问这干嘛?」

韩烈仍是笑着,手中饼已撕下一角,却迟迟没送入口中,只是轻轻揉着、转着。

他语气不重,但每个字都落得稳实:

「兄弟我就是不服气。当兵十年,没见过这种打法——老兵打仗不会打,新兵当人不是人,砍一个就算整军?这世道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饼在他指尖被揉得越来越薄,仿佛他心头的压抑,也在一点点渗出来。

老卒们对望一眼,又是一阵沉默。营地外头传来狗吠声,远远地,有风声捲过破布帆,拍打墙头,那声音像是冷雨前夜的预警。

半晌,一人终于低声开口,声音里透着沙哑:

「管不管得了……那得看他还想不想开口。只要他还肯说话,咱这些人——哪个会不记得当年的帐。」

话音虽轻,却沉如铁石。

另一人闷声应了:「当年是他带着咱们从黑水河口杀出来的,谁不是踩着兄弟的尸身才回得来?现在那些坐着喝茶的,怕是连我们的名字都忘了。」

他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杯酒,未喝,只是紧紧握着,那酒在晃,手在抖,眼神却是死死盯着火堆,仿佛在看过去的某场血战。

韩烈垂眼拈饼,面上仍挂着淡笑,似是不甚在意,但那笑意之下,藏着一股幽深的寒光,如刀未出鞘,却已让人背脊发冷。

这时火堆忽然窜起一簇小火星,照亮他半张面孔,轮廓锐利,神情凝沉。

次日,天色微亮,雾气未散,南街口已湧满人声。

监军营帐前,一排排新兵列队站立,神情怯懦,动作僵硬,仿佛冷风一吹就会倒,城中老卒则懒散地斜倚街角,不屑地看着那帮新兵如猴子出操。

赵光毅站在斜巷尽头,披着一身灰布袍,头戴草笠,一手拎着篮子,像极了路边卖菜的小贩,他目光锐利,扫视着城中气息浮动的每一寸角落。

韩烈靠近,低声禀道:「昨夜交情搭上了,老兵里有些人动了气。我安排了几个兄弟混进人堆,话也放出去了。」

果然,不远处一个粗哑声音窃窃私语:「听说老闫昨晚没药喝,一个新兵都没敢去看……那是咱们的老头子啊。」

另一人接话:「现在饷都不敢问了,问就是抗命。可那帐本谁记的?还不是老闫那一份?」

又一人低声问:「黑泉那边动了兵,这仗要打起来,是让我们挡头还是他们升官?」

声声不大,却如同水中涟漪,一圈圈往外扩。

监军亲兵听闻街头骚动,匆匆来查。

却在发饷时遇上一名老卒推搡帐卒,怒声骂道:「我们的粮在哪儿?凭什么只照新帐?老闫那一份就不是粮?」

场中一阵混乱,军士搀扶着将那老卒压下,新兵目睹此景,脸色更白,人人自危,就连亲兵队也神色不安,隐隐感到事态正在偏离。

赵光毅默然转身,身影隐入小巷深处。

【系统提示】

支线任务:「引火烧身」达成条件——

(1)成功潜入老兵营并挑起军中矛盾(达成)

(2)激发底层怨怼,并引发粮饷冲突事件(达成)

(3)民间流言开始扩散,监军威望迅速流失(达成)

当前夺城成功率:65%( 35%)

军心离散值:中度波动

建议行动:寻找关键引信人物,完成「旧将归心」任务以触发主线突破

韩烈紧随其后,低声道:「火已点上。」

四周寂静,只有风声拂过屋角。

赵光毅脚步未停,语声沉静如刀,却藏着一股逼人的劲:

「而我们现在——得去找那根能真正引爆整座城的线引了。」

他语罢,眼中冷芒一闪,彷彿已看见城破兵乱、人心翻湧的那一刻,那不是等待机会的人——那是亲手撕开裂缝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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