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三,夜,宣化马驿。
宣化马驿,又称河阳驿。
从京城到此约140里,一天走140里算是比较慢了。
原因是朱由检路过个村庄都要驻足一两刻钟,有点耽搁。
就在朱由检众人在驿站吃饭时,魏忠贤紧赶慢赶终于也赶到了。
魏忠贤养尊处优好几年,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刚到驿站差点下不来马。
两大珰头之一的乙大珰头连忙下马进驿站,就见里面坐满了人。
仔细一看,信王果然在。
如果在京城,他可以不用管信王,但现在他理论上是属于信王下属的下属,况且李景生早上也见过他,所以还是需要见礼的。
“信王殿下。”
朱由检自然不认识,加上又蒙着脸,不过猜到此人应该是魏忠贤的人。
同桌的李景生解释道:“殿下,看此人腰牌,应该是东厂四大珰头之一,至于是甲乙丙丁哪一位就不清楚了。”
“哦~”朱由检朝他点点头,摆摆手算是让他自去。
乙珰头暗暗松了口气,拿下腰牌找到驿丞,让他安排住宿。
“什么?一百人?”驿丞的声音陡然提高,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这位大人哟,非是卑职凑不出房间,实在是今天房间已经满了,呐,信王殿下的随从都住不满,一半多的人要打地铺呢,实在是腾挪不出了呀。”
驿丞苦着脸,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再说了,随从去搭帐篷住不就好了,驿站从来只招待官员,哪里还招待随从的。
要不是看信王的面子,又都是锦衣卫,信王的随从都没得住。
乙珰头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挤出一间房间,魏忠贤能住就行。
“这。”驿丞看了眼信王,见他没有动作,咬咬牙,“好吧,就请魏公公睡卑职的房间好了,只希望魏公公莫要嫌弃。”
魏忠贤他不敢得罪,信王就更不敢得罪了。
朱由检自然不可能让房间出来,没听见驿丞说了,一半随从要打地铺呢,朱由检不可能厚此薄彼。
乙珰头没什么好说的,当即答应。
让驿丞去收拾一下,就又退了出去。
“怎么样?可有房间。”另一个珰头骑着马和魏忠贤并排着,一只手扶着他防止跌下马。
“有了,驿丞让出自己的房间。”
“这么大的驿站挤不出一间房?”那珰头当即有些怒意,这驿丞好生大胆,他们东厂走到哪里当地官吏都是夹道欢迎,现在居然清不出一间房。
魏忠贤连忙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虚弱,“罢了,有得住就行,想来里面是信王,莫要起了冲突。”
两人手忙脚乱把魏忠贤扶下马,给差点虚脱的魏忠贤喂了点水。
进了驿站,魏忠贤勉强朝信王行礼,朱由检笑容玩味,摆摆手算是回应。
魏忠贤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或者躺下,懒得去计较了。
到了房间,总算可以好好坐一会了。
“卑职这就让驿丞准备酒菜。”
魏忠贤摇摇头,“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了,不是有带干粮嘛,给咱家吃一点就行。”
然后接着说:“老丙,你去安顿好番役,老乙今晚委屈你打地铺了。”
“卑职领命。”
丙珰头行礼告退,匆匆出去安顿随从了。
魏忠贤就水吃了点干粮,躺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乙珰头靠着窗边坐地上,正对着门,也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另一间房,王承恩和李凤翔打来热水,朱由检每天都得洗澡,不洗浑身难受。
打好水,两人便退出房间到隔壁自去休息了。
袁清秋本想伺候朱由检洗澡,不过朱由检婉拒了,出门在外,随便洗一下就好了。
才半刻钟朱由检就洗好了,“清秋,你也洗个澡吧。”
袁清秋铺着床铺,闻言应了声好。
到了屏风内,袁清秋一愣,木桶剩一半的水,地上也湿漉漉的,很明显朱由检是把水舀出来洗的。
袁清秋洗好后,看了眼朱由检闭着眼睛以为他睡了,便到旁边的桌子坐下,正打算吹灭蜡烛。
坐了一会,袁清秋趴在桌子上,就要睡着时,朱由检的声音响起。
“怎么坐那边睡?过来床上睡。”
袁清秋犹豫一下,还是拿下披在身上的外衣走了过去。
朱由检算是明白为啥这丫头不怎么受宠了,敢情还是个被动型人格。
前主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估摸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朱由检将她揽到怀里,盖上被子,笑着说:“周围的房间都是护卫,还有人守夜,无需如此紧张。”
然后就感受到怀里的袁清秋轻轻嗯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好,睡吧。”
毕竟赶了一天的路,朱由检说完很快就睡着了。
袁清秋眨了眨眼睛,也不敢动,听着头上传来的细微鼾声,莫名感到心安,胡思乱想一会也睡着了。
月色如画,就是今晚的宣化马驿,鼾声如雷,有点扰了意境。
翌日。
叩叩叩。
“起了起了。”房间中传出朱由检的声音。
王承恩笑着说:“殿下,奴婢送水和早饭来了。”
“好,进来吧。”
推开门进去,侧妃正在给朱由检梳头,只是这手法看起来颇有些笨拙。
朱由检也没催促,让她慢慢来。
王承恩识趣地放下洗脸水和早饭,默默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朱由检披头散发,哭笑不得拿着发簪打开房门喊了声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过来,原来殿下要梳头,看了眼,侧妃袁清秋脸色发烫,小口吃着馒头。
王承恩心下了然,默默走过去给信王梳头,特意放慢了动作,好让袁清秋看得仔细些。
辰时正,两队人马均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下一站了。
“魏公公,今日需得赶到高阳,身体还吃得消吗?”
魏忠贤骑在马上,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今天早上起来想起还要骑马,脚都在打颤。
闻言抬手,勉强笑笑,“殿下不辞辛劳,老臣怎敢拖延。”
朱由检看出他在强颜欢笑,打趣道:“无妨的,到了高阳还需住上一日才出发,魏公公可慢些走。”
魏忠贤扯了扯嘴角,所以昨日说的两个时辰是在戏耍咱家对吗。
他娘的,这小子真贼。
“出发。”朱由检轻笑一声,招呼他们一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