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晌午，宋悟舟蹲在茶铺后堂的八仙桌前，指甲盖大的铜勺正往丹瓶里舀白糖。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他手一抖，半勺糖霜簌簌落进丹瓶，和青灰色的疗伤丹混作一团。
“叮——检测到修行界丹药普及障碍：低阶疗伤丹苦味过重，凡人抵触服用率不足三成。
发布支线任务【改良一品疗伤丹口感】，完成奖励修行资源，失败则三日内说话带西荒腔，唱《采蘑菇的小仙童》走调。“
宋悟舟手指在丹瓶上敲了敲，忽然笑出声。
他想起七岁那年发高热，娘用破布包着最后半块麦芽糖，蘸着苦药往他嘴里送：“舟舟乖，糖甜过药，吃了病就走。“后来娘被宗门以“私藏灵草“的罪名赶走，那半块糖的甜，倒成了他对“苦“最深刻的解法。
他翻出墙角的破木箱，里面堆着十多颗灰扑扑的疗伤丹——都是从前在黑市收的劣质货，丹纹模糊，药效打对折，可胜在便宜。“反正凡人用的，只要止血止痛就行，苦才是罪过。“他舔了舔唇角，把丹一颗颗倒在粗瓷盘里，又往铁锅里倒了小半碗蜂蜜，加两把碎冰糖，架在炭炉上慢熬。
糖稀在锅里咕嘟冒泡时，赵大娘掀帘进来，手里端着碗酒酿圆子：“小宋又捣鼓啥呢？
这甜香勾得隔壁阿香的糖人摊都没生意了。“宋悟舟用竹筷挑起一滴糖稀，看它拉出透亮的丝：“改良点甜丹，您回头让小豆子带孩子们来试吃？“赵大娘眯眼笑：“成！
我家那小孙女儿上次擦破腿，喝药哭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未时三刻，宋悟舟的摊位支在西市路口。
竹帘上挂着块破木板，用朱砂写着“甜口疗伤丹，苦药变蜜饯“。
小豆子带着七八个孩童蹲在摊前，鼻尖都快贴到丹瓶上了。“宋哥宋哥，真能尝？“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吸了吸鼻子，“比阿香姐的糖人还甜不？“
“先试后买，苦了算我的。“宋悟舟捏起颗裹着糖霜的丹，塞进小丫头嘴里。
小姑娘眼睛倏地瞪圆，接着咧嘴笑出豁牙：“不苦！
像嚼了桂花糕！“话音未落，孩子们哄地围上来，伸着沾了泥的手指抢丹。
有个穿补丁褂子的男孩抓了颗丹，舍不得立刻吃，揣进怀里：“给我娘留的，她割猪草总划破手。“
围观的凡人越聚越多。
卖菜的张老汉扒开人群挤进来，把丹放在嘴边舔了舔：“嘿，真甜！
上回我摔了胳膊，那道士给的丹苦得我直翻白眼，喝了三碗糖水才压下去。“赵大娘举着钱袋子挤到最前头：“给我来十颗！
隔壁王阿婆、李婶子、卖豆腐的老周头，都托我带的。“
人群里突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宋悟舟抬头，正看见药材行会的王德发挤过来。
这胖子穿了身新做的湖蓝绸衫，腰间玉牌擦得锃亮，可脑门儿上的汗把鬓角的头发黏成了缕。
他盯着摊前的丹瓶，喉结动了动——这些原本堆在他仓库里无人问津的劣质丹，此刻正被凡人当宝贝抢。
“好手段啊宋兄弟。“王德发皮笑肉不笑，“这丹...加了多少糖？“宋悟舟把钱收进布囊里，指尖敲了敲丹瓶：“王执事要是想学，我教你？
三文钱一颗糖霜，保准您仓库里的存货半年清完。“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糖葫芦摊，红果儿滚了一地。
当晚，王德发在自家厢房里摔了茶盏。“那穷酸散修坏了规矩！“他踹了踹墙角的丹箱，“这些丹卖不出去，我怎么跟上头交代？“账房先生搓着手赔笑：“要不...找个人扮中毒？
就说他丹里加了邪物。“王德发眼睛一亮，摸出块碎银：“找刘二狗，那混子最贪财。“
第二日辰时，刘二狗晃到西市。
他昨晚灌了半坛老烧锅，此刻走路直打晃，却硬撑着扶了扶破毡帽。
宋悟舟的摊位前又排起长队，他挤到最前头，抓了颗丹塞进嘴里，刚嚼两下就捂肚子尖叫：“毒...毒丹！
老子肚子疼！“话音未落，他“咚“地栽倒在地，四肢抽搐，嘴角还挂着没咽下去的糖霜。
围观人群炸了锅。“快看看！““这丹真有毒？“小豆子急得直跳脚，要去扶刘二狗，被宋悟舟一把拉住。
他蹲下来，捏住刘二狗的手腕——脉搏跳得比打鼓还快，再凑到他嘴边闻了闻，眉头一挑：“酒气比丹味还重。“
“拿解毒糖浆。“宋悟舟冲赵大娘喊。
赵大娘早把准备好的瓷瓶递过来——这是他昨日用甘草、蜂蜜熬的，专门防着有人搞鬼。
他捏住刘二狗的下巴，强行灌了半瓶。
不过片刻，刘二狗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猛地坐起来：“这...这是啥？
比我家那坛老烧锅还顺溜！“
人群哄笑起来。
卖糖人的阿香捂着嘴笑：“刘二狗，你这是丹没毒，酒喝多了犯癔症吧？“宋悟舟抱起胳膊冷笑：“王执事派你来演苦肉计，也得找个会装的。
上回我给张屠户治牛瘟，牛装病都比你像。“刘二狗涨红了脸，踉跄着爬起来，撞翻摊位就跑，连王德发塞给他的碎银都掉在地上。
“叮——任务【改良一品疗伤丹口感】进度50%，奖励被动技能【讨价还价】：与人交易时自动压价10%，不可叠加。“
宋悟舟眼睛一亮，立刻在摊前挂起木牌：“今日特惠！
三文钱两颗，买五颗送一颗！“排队的凡人哄地往前涌，赵大娘举着钱袋子喊：“给我留二十颗！“小豆子带着孩子们又编了新顺口溜：“宋哥丹，甜又灵，装病的混子喝了醒！“
王德发躲在街角的茶棚里，指甲把茶盏边缘掐出了印子。
他望着热闹的摊位，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直到暮色漫上屋檐，才踉跄着往家走。
书案上的信笺被风掀起一角，他抓过笔，蘸了浓墨，笔尖在纸上顿了又顿——“状告散修宋悟舟，以邪术惑乱凡心，私改丹方坏我玄洲规矩...“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信纸上“规矩“二字墨迹未干，正缓缓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