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粥喝？”
公鸭嗓一张脸都快气绿了。
想他铁拳帮有名有姓的人物——哪怕帮派规模确实小了点儿，成立时间也短了点……
可就算帮派再特么穷困潦倒，难道还能矬到他一个堂堂二帮主，连一碗粥都喝不起的地步？
公鸭嗓脸一黑，大声道：“可笑，这特么顶多就是一碗加了点儿肉沫的粥，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认错了不成？想拿五谷杂粮当药材卖，多收我们几倍的钱，告诉你，没门儿！”
身后的小弟见自家二当家声量最大，胆量立时跟着涨了一圈，纷纷叫嚣道：“就是！早就看这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
“想瞎了心！”
“特么的，无奸不商啊！”
“就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才特么能挣大钱！”
“唉，老子这辈子就是被自己太过正直所累！”
“庸医，你要是耽搁了我小侄女的病情，老子特么活劈了你！”
“什么东西，连四邻八乡的邻居都骗！”
“报官，抓他个狗日的！”
而就在纷纷攘攘中，一道嘹亮的哭声忽然响起，间或混杂着小妇人的低声哄劝。
“哇哇哇，我要喝粥！”
“那不是粥，那是药！闻着香，吃着苦！”
“我不管，我就要喝粥！”
“囡囡，你要是饿了我们这就回家，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馍馍，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现在喝！而且二叔说了，那是粥，不是药！娘说谎骗人，不是好孩子！”
“囡囡，再闹娘就不要你了啊！”
冯大头给晴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粥送过去。
晴雯不满道：“少爷，这个时候把粥给他们，那指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们待会儿肯定不会认账！”
“你不懂。”
冯大头摇头道：“这个小女娃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说明跟我们有缘。我们送一碗汤药，他们愿意给钱那也就罢了，不给也无所谓，就当积一份儿福报。”
周围的喧嚣慢慢沉寂下来，冯大头像是在开导晴雯，又像是在说给众人听：“之前曾有人跟我说过两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说人有两不欺：不欺老弱病残，因为胜之不武；不欺年少无知，因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不知到谁家。”
这话晴雯听的半懂不懂，在场众人甚至不少觉得他啰里啰嗦，说的也是些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说。
只是还没等他们出言嘲讽，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小兄弟此言——颇为发人深省啊！”
与此同时，两个衙役率先挤进屋来。
“让让、让让！”
“散了、散了，不相干的该干嘛干嘛去！”
“小心治你们一个无故聚众的罪啊！”
铁拳帮老七悄悄走到公鸭嗓跟前，小声嘀咕道：“二哥，来人乃是是扬州典史，傅宇轩傅大人。二哥，我们……”
在手握地方治安大权的官老爷面前，公鸭嗓连上前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他脸色一变，轻声道：“走！”
冯大头见小妇人要抱着女童离开，从晴雯手中接过粥碗，递到她跟前道：“大嫂，您家女儿实无大碍，回去静养几日即可。都说相遇就是有缘，这碗粥汤确实不是什么珍惜之物，还请收下。”
小妇人面色一僵，眼神闪烁有些不好意思：“小郎中，其实……我们……”
冯大头将碗塞到她手中，看着小女童可怜巴巴望着粥碗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软，话就多说了几句：“大嫂还是尽快回家，将粥给囡囡喂上几口吧。只是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嫂日后还望小心谨慎。”
小妇人眼圈一红，朝他敛裙行了一礼，拿起粥碗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小兄弟倒是心怀慈悲之人。”
傅宇轩饶有兴致地看着冯大头的举动，直到小妇人也跟在铁拳帮众人之后消失在门口，他这才捋着胡须笑言道：“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不知姓甚名谁，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扬，敢问师承何处？”
身旁的衙役冷声道：“这可是扬州典史傅大人当面问话，小子，你可想好了再说！”
傅宇轩摆手道：“唉，话可不能这么讲！傅某不过恰从此过，偶然听到小兄弟之语，顿生结交之心。不请自来，还请小兄弟不要怪罪为好！”
冯大头一时有些搞不明白，这姓傅的在扬州城内怎么说也是一方大佬的存在，之前嚣张跋扈的铁拳帮，见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就灰溜溜地跑了。
就是这样的大人物，现在面对他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还需要如此客气？
冯大头心中疑惑脸上却不显，拱手道：“傅大人此来，乃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之举，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倒是冯某未及远迎，才是有失礼之处！”
同时暗道幸好承袭前朝的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要不就以自己现在这么个身份，随便来个带官帽儿的，自己都得跪到地上撅着屁股磕头……
特么想想都膈应人！
“草民姓冯，名焱，扬州城外冯家村人士，从小随父行医……”
冯大头寥寥几言，就将系统给自己弄出来的身世交代清楚。
他之所以敢大胆讲出来，且不怕这个身份被人拆穿，是因为他已经从系统的资料库中得知，年前冯家村刚遭了倭寇毒手。
全村上下数百口人，唯有一个同叫“冯焱”的少年，因为上山采药而躲过一劫。
但在埋葬亲人之后，这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少年郎，竟然趁人不备独自驾船出海寻觅敌踪，最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大海之上……
晴雯还是第一次接触有关小郎中家族的讯息，听到他的身世不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悄悄红了眼眶……
“不想此中竟有如此缘故，还请小兄弟节哀顺变。都说大悲方见大爱，怪不得小兄弟对小女童如此友善。”
傅宇轩叹息道：“傅某勾动小兄弟伤心之事，本该置桌酒席聊表歉意，只是如今公务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