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识得这种小陶罐的厉害,不敢触碰,一边闪动身形,一边以宣花斧轻轻拍开,并怒吼道:“王贼,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哈哈~~”
王愔之哈哈一笑:“枉我还以你何无忌乃豪勇之辈,不料却是地道小人,先前邀你战,你不战,今见形情不妙,想战,晚了!”
说着,又掏出几枚硫酸手雷,一一掷去。
何无忌体会到了身着铁甲的不便,况且他还挥舞宣花巨斧。
连兵器带铠甲,重量不下于百来斤,既便他自幼习武,时间久了也吃不消,几次三番想要换一把轻便的长枪,可是王愔之压根没给他机会。
渐渐地,何无忌的气息愈发虚浮,额头挂起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偏王愔之诡的很,有时作势欲投,待得何无忌躲避,却又不投,嘴里嘲讽连连。
薛银瓶挺无语的,她看到了王愔之痞赖的一面,却是突然腰间一麻,王愔之的手在她腰间摸了一把,顿时凤眸含嗔,瞪了过去。
“对不住啊,我的硫酸手雷用完了,借用几枚!”
王愔之嘿嘿一笑,从薛银瓶腰侧的皮囊里,掏出几枚硫酸手雷。
他敢发誓,真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注意力都在何无忌身上,手摸歪了。
薛银瓶懒的和他说话,搭起弓,嗖的一箭,射向何无忌。
何无忌心头警兆大作,忙一个铁板桥,箭矢擦着额头掠过。
刚松了口气,单臂撑地,脑袋往上一挺,砰的一声,一枚硫酸手雷,正中面门,陶罐炸裂,硫酸糊了满面!
“啊!”
酸液溅入眼中,与泪水反应,生成三氧化硫,释放热量,又反过来刺激泪腺大量分泌泪水,何无忌双眼,竟喷射出了两道白色的烟雾,当场瞎了,整张面张瞬间脱水,形如骷髅,不禁惨叫起来。
不过他也是条汉子,提起宣花巨斧,左右横扫。
“噗!”
“噗!”
两名距离他不远的北府军被斧刃划中胸腹,身体就如树桩般断成两截。
而他眼不能视,硫酸从眼眶,鼻孔中往脑袋里渗透,剧痛难当,或许脑组织也受了损伤,整个人状若疯狂,不管不顾,挥着斧子狂扫。
一名名北府军士卒丧命于他的巨斧之下。
地面,随着他的步伐,血水内脏、残肢断臂洒了满地。
“何将军疯了,何将军疯了!”
北府军中,惊恐的尖叫。
本来北府军阵势被打乱,已经处于下风,只凭着荣誉感与娴熟的武艺勉强抵住,此时何无忌不分敌我的乱砍乱杀,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全军溃散开来。
敌方越乱,越利于鸳鸯阵的发挥,哪怕车阵外围不时有冷箭射来,却也是酣战连声,将士的精气神陡然上了个台阶。
这可是威压江东二十年的北府军啊!
既便用了硫酸罐,不是太地道,可是有好东西难道不用吗?
西府军来攻打,还知道带冲车和床弩呢!
装备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何无忌即便放在拓跋魏,也是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不该这样死!”
薛银瓶叹了气,一箭正中何无忌的咽喉。
本来还疯狂挥斧的何无忌,突地身形一滞,定在原地,又当啷一声,宣花巨斧落地,身体晃了晃,就重重砸在地面。
那冒着脓水和鲜血的眼眶中,透射出满满的不甘。
何无忌一死,北府军的局面急转直下,军卒无心恋战,乱哄哄的向豁口处奔逃,割鹿军哪里肯放过,立有十余队鸳鸯阵包抄过去。
深秋时节,天黑的早。
刘敬宣勒马于高处,却不是太能看清楚战斗内情,只觉乱的很,完全没发挥出北府军应有的水准。
而且他带的还是亲兵!
亲兵武技娴熟,作战最为勇猛,也最为忠心。
平时吃喝女人财富一样不缺,不就是买你的命么?
再看绕行飞射的诸骑,蹄声渐渐稀疏,显然是战马快跑不动了。
“将军!”
突有一骑飞驰而来,翻滚下马,大声道:“王贼恶毒,先以毒罐掷入阵中,再以枪刺刀盾手脚面,打开了数道豁口,鱼贯而入,我军渐处于下风,何将军请将军速援!”
刘敬宣顿时面色一沉,不过眼下不是计较之时,当即喝道:“收拢骑队!”
“咣咣咣!”
亲兵敲响铜锣。
一名名弓骑驰回,最初有近五百骑,回来时只剩了四百出头。
刘敬宣嘴角猛一抽搐,也顾不得心疼,喝道:“无忌正在苦战,我等不可袖手旁观,王贼料我北府军不擅水战,故放开沿湖一面不作守御,实乃取死之道。
传我令,全军下马,涉水攻去!”
众军均是愕然,开始你不是这样说的啊。
“此战本将与诸君同行,随我来!”
刘敬宣翻身下马。
众军陆续下马,更换装备。
由于要涉水而行,铁甲没法再披,只能更换轻便的皮甲,骑弓换成步弓,连同箭矢一起更换,还有火油、烟罐也要带上。
万一遇到较为干躁的芦苇荡,风向又合适,可以放火生烟。
几名将领则是把火折子备好,揣入包袱里。
而马槊又粗又重,步战不方便,除了个别膂力惊人之辈,均是换上了长枪,另有百十人,携带着大半人高的盾牌。
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诸如刀子、锉子、钳子、钻子、药袋、铡草刀、铁锹、铁镐,等等诸如此类。
如此齐全的装备,在北府军中都极其罕见。
“走!”
刘敬宣猛一挥手。
除留下数十人看守战马,余众随他一路小跑而去。
“郎君,北府军往湖边芦苇荡奔去!”
车顶上,薛安邦大声叫唤。
“好哇,终于从这一路来了,传令,着王六收拢部众迎战,王七尽快清剿残敌,床弩调转方向,绞矢上弦,弓手移至芦苇荡一面。”
王愔之大喜。
“诺!”
一道道命令发出。
全军迅速做出调整。
即便抽走了半数人手,可被困于阵中的北府军仍是难以逃出生天,主要是豁口处,只须留数十人就能堵着,并有老弱妇孺兜圈子推着一车车的泥沙包,封闭豁口。
割鹿军摆出了一副瓮中捉鳖的态式。
马夫们与部分薛家子弟在收拢北府军遗弃的战马,个个眉开眼笑。
这些马,都是上好的战马,只可惜,是骟过的公马。
其实这种公马的价值很低,过了巅峰期那几年,基本上就没用了,王愔之想要的是母马和种公。
很快的,调整完毕,昏暗的芦苇荡中,也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射!”
王愔之毫不犹豫下令。
“绷绷绷!”
一枚枚踏蹶箭,向着芦苇丛深处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