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回到自己的洞府。
从前身为凡人,白乞看这里,只觉得是个深一些、大一点的窑洞,与所谓“仙家洞府”毫不沾边,甚至不如山下的花楼气派。
然而今日不同。
一步踏入洞府,玉房宫立刻生出感应。
随着一呼一吸间纳入体内的,那微弱却真实流转的能量恐怕就是灵气。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也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别有洞天。
脚下的砖石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玉石铺就的广阔平台。
洞府内部的空间被无形之力拓展,云雾氤氲模糊了界线,竟有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错觉。
如今踏入修行门槛,虽只是最低微的炼体境界,但总算得以窥见这洞府的真正面目。
它除了是一座能辅助修炼的聚灵阵,炼丹、炼器、制符的区域也是一应俱全,甚至连沐浴的灵泉都有。
白乞怀疑岁久是嫌麻烦,所以直接把她的洞府原样复刻了一座。
“呵......待遇这么好,我就更要赖着不走了。”
他自嘲地笑笑,迈步走到那张散发着灵光的玉床边。
盘腿坐下,周遭汇聚的灵气变得更加清晰,丝丝缕缕地向他身体缠绕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袖兜中取出那本由无支祁发丝化成的《天书》,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炼体之路可分两条:
一曰「清虚吐纳法」,抱神以静,借天地灵气入九宫,如溪涧浸石。虽进境迟缓,然气血中正平和,每炼一宫可增寿百年、力加千斤。
二曰「九劫淬体术」,先死后蜕,或入火山锻皮骨,或赴寒潭冻髓脉。大毅力者可一日九迁,但生死间有大恐怖,每炼一宫仅增寿十年、力加万斤。
白乞用指尖摩挲着《天书》上两种截然不同的炼体之法,忽然嗤笑出声。
这上面好像也没说不能一起练吧,万一真有排异的副作用,随便找个恶人用苦轮转移一下就是了。
他默默决定接下来就用吐纳和淬体各炼四宫,交替着来。
“嗯?最后还有一句,开辟一宫便可突破炼气。”
难怪自动托管直接停了,原来理论上已经算是完成了炼体。
也算是件好事,真要一直炼完九宫才停,他不死老苟也死了。
白乞正要翻看下一页的炼气篇,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书页都纹丝不动。
这不符合逻辑,既然炼出一宫就能突破炼气,怎么会翻不开。
要么这句补充是无支祁加来坑他的,要么就是前人觉得玉京弟子只炼一宫太丢脸,暗中加了禁制。
白乞更倾向于后者,因为翻不开就是翻不开,她加这句话也没意义。
思索片刻,他还是伸手探入袖兜,摸出了那枚用石万骨灰炼的三色丹。
起身走向洞府角落的灵泉,将丹药浸入泉中清洗干净,白乞这才放进嘴里。
三缕截然不同的气息飘入体内,令他感知力大大增强,但也只能再翻两页。
下一页依旧不是炼气篇,而是“历代法术通鉴”几个大字。
第二页才是正文,记载着土遁的术法。
这玉京先人的大家长作风真是害人,钓着他也就罢了,还浪费篇幅。
再想翻页又不行,看来只能练这个了。
土遁术分为操土和地行两部分,前者可操控岩石,后者则是化形入土、遁行千里的法门。
一个打人一个逃跑,还挺全面。
白乞将《天书》摊在膝头,按照上面的描述掐出法诀。
深深吸气想象泥石流的情景,借三色丹之力朝前方猛然吐出一口气。
白乞吐出的气息在浑浊中凝实,然而预想中汹涌的泥石流并未出现,只有一层浅浅的黄土勉强埋过他的脚踝。
他没有气馁,而是蹲下来仔细观察。
没有结合水遁,所以黄土中只有大气的水分,土质很干。
不过很快,一个细微的变化就让他眼前一亮——随着灵力消散,黄土慢慢变成了沙土,然后是越来越细的沙粒,直至消失。
既然泥石流效果不佳,不如试试流沙?
不用多,只需要陷进一只脚的范围就够了。
白乞立即重新掐诀、吐气。
“咄!”
随着一声低喝,原本坚硬的玉石地面突然变得松软起来,前方半米距离的地面都化作缓缓流动的细沙。
白乞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右脚陷了进去,细沙瞬间没过小腿。
他欣喜地感受着自己的杰作。
这流沙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接着白乞又仔细测试了一番,只要和他的差距没有超过三宫,应该都能困住片刻。
倒是可以自己陷进去,然后借助苦轮转嫁给敌人,但调换苦轮还得让小人近身,真到生死拼杀的时候哪有这闲功夫。
白乞收起《天书》,目光在洞府内逡巡。
很快便看到了挂在石壁上的那柄青锋剑。
剑鞘呈玄青色,剑柄上刻着螭龙雕饰,一看就很浮夸。
虽然是量产货,但现在也能派上用场。
他握住剑柄拔出一截,借着如镜的剑身,看见自己背后的苦轮正缓缓转动,暂时还是蓝色。
随手一挥,正对着地面放开,啪一声倒在地上。
立都立不住,指定砍不动人,也就用来当当镜子了。
“该去执法堂要个储物的法器了。”
收起三色丹,白乞将青锋剑挂在腰间,整了整衣襟,便出门去也。
踏着午后日光向执法堂行去,腰间青锋剑随脚步轻晃。
转过几个路口,忽见执法堂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果然是老苟那张平平无奇的老脸。
“师伯,你可算来了。”
老苟如释重负,急急地迎上两步。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愚山来了人,我上山寻你,左师伯便叫我站在这等。”
他口中的左师伯正是白乞的三师弟,主管执法堂的左不平。
“来就来了,慌什么。”
白乞神色淡然,就算对方掌门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岁久一剑。
“师伯有所不知,他们此来非是以报仇的名义,而是......要替一位枉死的花魁查案。”
老苟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查出来了如何,查不出来又如何?”
“若真乃师伯所为,万不可下山。他们是早有预谋,还准备施展请神术请天尊监督......”
老苟的话音未落——
“他必须去。”
一个低沉、冷硬的声音,如同铁块砸在石板上,骤然从执法堂的门后穿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