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修缮遭焚后厅一事委任给二位庶弟。
并令朱常澄好生修养后。
总算了却王府诸多杂事的朱常澜。
又马不停蹄地领上四五名仪卫,赶去北街诸巷。
旨在代表王府,向走水遇灾的本城百姓们,按一家三贯之数额,略施些许赈济。
数额不多,但却也足够三口之家临时支撑一段时日,直到官府完成遭焚房屋修缮。
至于为何不用银钱。
朱常澜刚穿越来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深受现代影视剧毒害。
他也曾以为这古代人动辄用白银当货币,出入甩银票去结算。
可当他实际生活过一段时间后。
才发现这明末时期,白银购买力可以说是一天一个价位,着实不太稳定。
“东南银贱,一两银可买两石米,而西北银贵,一石米却需五两银。”
“襄阳地处南北要道,各地商贾交汇,银价一直起起伏伏不太稳定,百姓更倾向于用铜钱交易,或者干脆以物易物。”
而所谓的银票,压根就不具有货币的作用。
再加上因核签支取手续繁琐,只有本地大户才会偶尔使用。
至于大明宝钞这东西.....还是看看远处的汉江吧家人们。
一想到明王朝既野蛮又混乱的货币经济制度。
以及日后可能面临的巨大改革难度。
朱常澜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
“世子殿下,可是要往城北而去?”
正门途径襄阳府衙时,朱常澜正巧郑泌经从中走出。
满是褶子的老人脸上疲惫尽显。
“郑先生辛苦了,昨夜贼人生事之后,幸得有先生从旁协助,这才令府衙诸官挑不出差错来。”
“老臣只是从旁协助佐证罢了,万般诸事都是襄王殿下亲自善处,”
话及于此,作为曾负责朱常澜开蒙的世子师,郑泌经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再劝上一句:
“世子殿下,老臣年迈,对殿下所思所想之事不敢妄言,但还是有几句话,想进谏一番。”
“郑先生请讲。”
“昨夜殿下行事,虽令全城免遭兵祸,然此番行事成功,除殿下智谋、福清郡王神勇之外,更因大王殿下前后统筹。”
郑泌经伸出双手,以“师长”身份,轻轻握住朱常澜双手,庄重叮嘱道。
“老臣自大王殿下少年时,就已身在王府,君臣相伴数十年,多少也算对王上行事习惯有些熟悉。”
“就这两日之事来看,大王左支右遣,不惜屡次置襄藩祖业于险地,万般所为,皆是因对殿下负有大期望。”
“若是殿下资质平庸,或许大王倒也乐得安享晚年,可殿下这几日锋芒毕露,老臣只怕....”
一阵颤抖从手上传来。
朱常澜可以感受得到,这位老学究是发自内心地,为某些事情感到害怕。
“殿下,某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说若成则谓之勇,可若是败了,则是愚之至极。”
对于这句话。
朱常澜本想看在老腐儒年过七十的份上,说几句好话敷衍过去。
可当看向郑泌经双眼时。
其中所含之神情。
却像是一位师长,在向自己的学生求证:
毋要隐瞒。
“....学生知道了。”
不是受教,而是知道。
不是世子,而是学生。
如此一言,便是朱常澜对郑泌经的最大坦诚。
“如此这般,老臣也知晓了。”
郑泌经抽回双手,默默行君臣之礼。
而后又只身返回府衙之中。
继续替襄王一家为昨夜诸事善后。
“这老头,今后估计不会再对我所行之事,有任何反对意见了。”
若是这样的话……
“郑先生!”
趁对方还未走远,朱常澜出声将其喊住。
“今日事务繁杂,夜深之前恐暂且回不了府,特想请先生,替我向父王奏禀一事!”
............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来了!!“
越过昭明台,刚入北街各巷之间。
一众屋室被毁、无家可归的民众涌上前来。
毕竟按照襄王府往日作风。
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猜得出。
这位世子殿下正是为赈济百姓而来。
“诸位毋慌,且按所居各巷,分列排次,稍后会有王府属官携金前来,按户给付应急钱粮,每户可分三贯铜钱,每日还另施义粥两顿!”
“大王殿下千岁!世子殿下千岁!!”
这之后,朱常澜又是一边慰问,又是一边与负责现场安抚的府县二级官吏商谈。
直至晚膳时分,适才将所有赈济钱粮发放到位。
朱常澜见夜色已沉,更是索性到施粥处领了一碗,而后与众仪卫再登临汉门上。
“这么一看....受损确实挺严重的。”
立于高处仔细眺望一番,北街十一巷恐过火近半。
朱常澜捧着粥碗,倚靠在城墙垛口上,并向身后仪卫问道:
“之前我一直在处理文昌门炮战遗留之事,还未问及这城中混战死伤多少?”
“府里折了十七个弟兄,不过大部分都是朝廷新派来的锦衣卫军户子弟,自家人没了五个。”
嗯...五个....
朱常澜不由得沉思起来。
如此突然遇袭,号称选自锦衣卫世家的诸仪卫们,竟在搏杀之中为义军所压制。
最后也是靠城内卫所守军赶来,以人数优势方才艰难取胜。
“看样子,除了少部分仪卫官之外,大部分仪卫可以默认不如寻常义军军卒。”
“且除了少部分亲信之外,大部分都是朝廷新派之人,操持练兵的话恐有泄密风险,基本不可指望将其操练成为暗杀斩首之精锐。。”
“如此看来,若想于一年后抵御李自成,到底还是需要进一步扩充家丁数量。以家丁为精兵,以护卫军士为阵兵........”
于心中得出这一结论后,朱常澜却是止不住地叹气起来。
想要扩充家丁,就意味着必须兼并更多田地。
“普通百姓的耕地,我自是不愿去抢的,这样的话,就必须按照原先预定之策,尽快将福藩客居一事做实。”
“福王名下的数千亩良田,起码还能供养数百名精兵重骑出来。”
“....如此,必然会跟本地暗中侵占田亩的士绅们发生冲突,届时怕不是又要上演各种火龙烧仓的戏码了.....”
“麻烦事不断啊.....只希望付诸实施后,我不会突然哪一天又突然落水了。”
吐槽之余。
夜色已沉,正值明月当空。
“殿下,春雪过后天气倒寒,还请早些....”
仪卫口中的话还未说完。
但听见城墙之下,忽而传来几道熟悉的俏铃声。
“世子殿下这几日,倒是忙得见不着人,若不是奴家赶来此处,怕是要一直痴等下去。”
紧接着,又是一道清婉女声响起。
其中似有些许哀怨蕴含在其中。
朱常澜侧目望去。
只见有一位身穿轻纱薄裙、肩披御寒裘衣的美娇娘,自城墙马道而上,缓缓走至朱常澜身旁。
其余几名仪卫见状,自是识趣退开。
“吴娘子,今夜风冷,怎会有这般兴致来此城楼之上?”
“殿下您说呢?”
适时,一缕晚风从江面上吹来,引得清香扑面。
少女两鬓之上。
几根匆忙之间未及细缠的发丝迎风飘起,轻轻拂过朱常澜脸颊。
挠得他一阵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