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
朱元璋喃喃自语,“弹指一挥间呐,就过去了二十五年?”
“现在咱想来,若没有李爱卿的相助,大明不知何时才能创立?”
“臣惶恐!”
李善长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道;“这都是陛下的功绩,老臣只不过在旁添砖加瓦而已!”
“坐!”
朱元璋故装愠怒,“咱就是和你唠唠家常,你站起来作甚?”
“谢陛下!”
李善长应声坐回到椅子上。
朱元璋面带忧色,望着李善长,“咱记得胡爱卿是由你推荐给咱,后在至正二十七年被咱封为太常寺少卿。”
“慢慢的他崭露头角。逐渐升为中书省参政。”
“于去年十月二十八日,他当上了位列百官之首的左丞相。”
“他一路走来,咱待他不薄吧?”
“是!”
李善长急忙回答,“陛下的记性真好,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
他此时的脑筋在急速运转,以迎接朱元璋接下来的话。
“胡惟庸有今日的成就,多得陛下对他的信任与器重!”
“不过老臣自退下来后,与胡惟庸交谈时,也多是督促他要牢记陛下对他的信任,不可辜负了陛下对他的器重!”
“是吗?”
朱元璋拖长了音调,慢悠悠的道;“你们在一起商谈的,就是督促他,没有谈及其他事?”
李善长拱手道;“回陛下!”
“老臣与他商谈的,主要就是此事!”
“还有就是他有不懂的地方,就上老臣的府上,向老臣请教一二。”
“再无其它!”
“哦。”
朱元璋含笑着点点头,“这样就好。”
“不过……?”
他看向李善长,狐疑的问道;“胡惟庸今日突然提出辞呈,难道他没有提前向你提及过?”
“来了!”
“果然来到正题了!”
李善长心下暗道;“咱巴不得你提出来呢。”
“否则咱还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回陛下!”
李善长不假思索的回道;“老臣也是今日在朝堂上听到胡惟庸突然提出辞去丞相之位的。”
“老臣当时都被他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提出辞去丞相之职?”
“直到今日傍晚胡惟庸来到老臣的府上,才让老臣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提出辞呈。”
“是何缘由?”
朱元璋听到李善长自己承认胡惟庸今日到了他的府上,不由一愣。
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作急切的追问。
“回陛下!”
李善长沉声道;“胡惟庸与老臣说,因昨日与今日都有人弹劾他。”
“而他坐在左丞相之位上,整日如履薄冰,就怕有这等事发生。”
“百官之首,自然有妒忌,有阿谀奉承,这些他都不在乎。”
“可由于用人不明,这才是他真正想辞去丞相之位的原因。”
“如韩宜可弹劾的那样,四省都同时遭受旱灾与雪灾。”
“而他收到下面的禀报后,安排了户部下去赈灾,可想不到的是,下面之人故意瞒报。”
“这是他所料不及之事。”
“再想想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每每让他夜不能寐。”
“正如吴伯宗所言,这是任人唯亲之举。”
“故他想请辞丞相之位,也在于此。”
朱元璋问道;“果真这些话都是他所说?”
“回陛下!”
“老臣已经老朽。”
李善长无奈的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呵呵!”
朱元璋突然冷笑起来,“可为何你所说的,正如他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差不多呢?”
“难道你隐瞒了他突然想辞去丞相之职的真正原因?”
“老臣惶恐!”
李善长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道;“老臣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瞒陛下!”
“可这些都是胡惟庸与臣说的呀!”
“陛下要是不信,就立即将胡惟庸宣进御书房!”
“老臣与他当面对质!”
“不必!”
朱元璋的语气转为和蔼,“你的为人,咱还是相信的。”
“可胡惟庸嘛?”
他沉思片刻,又道;“他任丞相也有几年了,也算任劳任怨。”
“大明能有今日的成就,他也算功不可没。”
说着,他俯视李善长,问道;“李爱卿,依你看来,咱准不准他辞去丞相之位呢?”
听完朱元璋的话,李善长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叫咱怎么回答呀?”
“你一口一个任劳任怨,一口一个功不可没。“
“可你说‘也算’算怎么回事啊?”
“还有,胡惟庸想辞去丞相之位,不是你说了才算的吗?”
“何必问咱呢?”
李善长极力思索着怎样回答朱元璋的问话才能套出他的口风,又不使朱元璋怀疑自己。
朱元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善长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李善长终于开口。
“陛下,这种事老臣怎能掺和呢?”
“陛下言出法随,一切但由陛下定夺就是。”
将问题又抛给了朱元璋,这是李善长最终想出的办法。
他倒要看看,朱元璋最终会怎么办。
朱元璋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个结果,之所以问李善长,就是想看看李善长对胡惟庸的态度究竟怎样。
“咱的办法呀。”
朱元璋嘴角带着丝丝冷意,“让胡惟庸继续当左丞相。”
“好了。”
朱元璋挥挥手,“时辰也不早了,你退下吧。”
等李善长走后,朱元璋冷冷一笑,“一丘之貉!”
翌日。
早朝上,胡惟庸脸色如常的站在朝堂上,并没有因昨日突然提出辞呈被陛下驳斥而感到难堪。
他偷偷的打量着同僚们,见同僚们神色各异。
有鄙夷的,有忧心忡忡的,也有脸色平静的。
只是端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时常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照样像往常一样向朱元璋禀报着各地发生的事。
一切如常,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因为他知道,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早已波涛汹涌。
只是他不知何时惊涛骇浪才能到达自己的头上。
走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他习惯的看着天空。
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
他不禁暗道;“何时自己的内心才会有明媚的阳光?”
“惟庸啊。”
李善长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陛下昨晚就召老夫进了宫,听陛下所言,陛下还是要你当左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