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
刚到巳时,朱元璋已和群臣们将今日之事讨论完毕,正准备散朝。
可就在此时,忽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元璋皱皱眉,抬眼看向殿外。
只见一名官员快步走进奉天殿,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御史大夫韩宜可。
他身上的官袍可能在外面就被什么人整理过,可依然看出官袍上的褶皱与拍打过的痕迹。
再看他满脸沧桑,双眼布满血丝,自必是刚开城门,连家都没有回,就赶了过来。
“臣韩宜可拜见陛下。”
“平身!”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韩爱卿,你在呈送给咱的奏折中曾言,你不是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吗?”
“回禀陛下!”
韩宜可依旧躬身,“臣日夜兼程,与今日寅时就赶到了城外。”
“臣在城外等城门开了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
“韩爱卿幸苦了。”
朱元璋赞道,然后扫视了一眼群臣,高声道。
“你们如若个个都像韩爱卿这样兢兢业业、忠君体国!”
“咱大明必会蒸蒸日上,百姓必会安居乐业!”
“则大明必定会繁荣富强,让诸国臣服!”
“臣等谨记陛下的教诲!”
“大明必定繁荣昌盛!”
群臣们嘴上虽然说着谨记,可他们的心中却暗自腹诽。
“好你个韩宜可!”
“你不就是记得陛下曾经说过,若你将浙东受灾之事办妥,引得百姓们对朝廷感恩,那就将你升为御史中丞吗?”
“所以你日夜兼程的赶来,不就是向陛下显示你的功绩吗?”
“现在你的谋划得逞,可咱们却遭到陛下的警告!”
“你好恶毒啊,你!”
同僚们的怨念,韩宜可自然无法知晓。
他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但更多的是朱元璋对自己的赞赏而感激。
“臣多谢陛下的赞誉!”
韩宜可躬身道;“然臣实在受之有愧!”
“臣自从得到陛下的旨意,就日夜赶往浙东。”
“来到浙东,臣随即通过明察暗访,巡视受灾的州县。”
“可令臣没想到的是,各地州县在呈送给陛下的奏折中都是说那里受灾不严重。”
“说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经将那里的百姓安置妥当,倒塌的民房也已派人修复。”
“可臣到那里一看,事情全然都不是奏折上说的那样。”
说到这里,他胸口起伏,依然心情激荡。
“受灾的灾民睡觉的地方就是简简单单搭了个窝棚。”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片芭蕉叶,固定窝棚的只有几根木棍。”
“地面满是泥泞,里面挤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
“每日都有灾民因饥饿而活活饿死。”
“更有灾民受不了这等饥饿,在附近当上了占山为王的盗匪。”
听着韩宜可的讲述,朱元璋的脸色先是凝重,转而成为激愤。
他猛地站起来,声音低沉着吼道;“当地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灾民挨饿,没有向那些灾民施粥吗?”
“还看着那些灾民占山为王?”
“难道他们想看着咱大明再回到以前暴元当政的日子?”
群臣们噤若寒蝉,都低下了头。
“每个州县都在城外设立了粥棚。”
韩宜可继续拱火,“可臣拿筷子试过,每个粥桶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米粒。”
“臣将筷子放置于粥桶当中,筷子立即倒下,根本站不住。”
“而臣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户部所拨付的纹银,几乎全部被当地的官府收入囊中。”
“只有不到一成的纹银当做赈灾之用。”
说着,韩宜可偷偷看向朱元璋。
见朱元璋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眼中也随即闪过一丝狠厉,“陛下授予臣生杀予夺之权!”
“故臣在调查清楚后,将那些官员尽皆拿下!”
“除了布政使董辉和按察使陈广生外,其余官员全部斩杀!”
“董辉与陈广生安在?”
“回陛下!”
韩宜可声音低沉,“被臣押解回京师,就在奉天殿广场,等候陛下的裁决!”
“好!”
朱元璋怒吼,“将他们带上来!”
须臾,四名禁军押着董辉与陈广生来到了殿中,
一见朱元璋,两人扑通跪下,痛哭流涕道。
“罪臣董辉拜见陛下!”
“罪臣陈广生拜见陛下!”
“呵呵!”
朱元璋冷笑,“罪臣?”
“你们既已知晓你们是罪臣,何来的胆子,竟敢侵吞赈灾的银两?”
“臣……?”
两人磕头如捣蒜,“臣也是受那些官员的蛊惑,才收下了赈灾的银两。”
董辉磕磕巴巴的说道;“可臣收的银两不多,愿像胡相一样,全部用于赈灾。”
“臣也愿意!”
陈广生也跟着董辉回道。
朱元璋眯着双眼,狠狠的瞪了胡惟庸一眼。
心中暗自骂道;“胡惟庸,都是你惹的好事!”
“这叫有样学样,你懂吗?”
“若不是咱想废除丞相之位,咱何须留你到现在?”
胡惟庸虽低垂着头,可仍然感觉到朱元璋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凶狠。
他心中不由腹诽,“你这两个玩意,竟敢将贪腐扯到咱的身上!”
“你们等着吧,朱元璋必会将你们就地正法,以威慑群臣!”
朱元璋随即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两人。
“你们也不看看你俩的身份,竟敢扯上胡爱卿?”
“咱问你,胡爱卿所收的银两有哪一两是用于赈灾的银两?”
“他的银两全部都是官员们行贿所得,而他将银两又全部用于赈灾!”
“就这一点上看,你们就罪该万死!”
“来人!”
朱元璋大吼一声,“将此两人拖下去,枭首示众!”
“将他们府上的女子全部送入教坊司,男子充军!”
“陛下!”
两人慌乱至极,连连叩首,“罪臣等已然知错,但祸不及妻儿呀!”
“求陛下看在臣等原先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臣等的妻儿吧?”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想咱饶了你们的妻儿?”
“妄想!”
“你们的妻儿穿着绫罗绸缎,难道不是你们贪腐而来的银两吗?”
“你们若再啰嗦,咱夷了你们的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