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陛下,臣近期也与陛下有一样的同感。”
“然胡惟庸为相多年,陛下认为他能一朝改过自新吗?”
“狼行千里吃肉,胡惟庸就是那匹饿狼!”
“臣相信胡惟庸定是做着某种图谋!”
“而他向陛下示弱,也是为了麻痹陛下,为他的图谋做着秘密准备!”
“请陛下小心防范为是!”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品味着徐达所说的话。
看来徐达依然思维敏捷,看待问题也看得通透。
如若他知晓了陆仲亨、费聚与胡惟庸密谋,他会如何对待呢?
想到这里,朱元璋缓缓开口。
“徐达,要是咱们淮西人与胡惟庸密谋大事,你会怎么办?”
“杀!”
徐达眼神冰冷,杀机顿显,毫不犹豫的回道。
“要是你原先的部下与胡惟庸合谋呢?”
“杀!”
…………
酉时三刻,胡惟庸才忙完政务,离开了皇宫。
坐上马车,在裴铁牛等一帮侍卫护送下,往胡府而去。
行进到中途,马车缓缓停住,裴铁牛来到马车旁,轻声道。
“老爷,前方不知发生了何时?”
“小人立即命人前去查看,请老爷稍等?”
“好!”
胡惟庸继续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大会儿,裴铁牛前来禀报,“老爷,前方是一名乞丐偷拿了店家的两个馍馍。”
“店家正在带着店内的伙计追着打。”
“小人请问一下老爷,咱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哦?”
胡惟庸掀开车帘,问道;“堂堂京师脚下,竟有这等事?”
“为何兵马指挥司无人前来?”
“可能事发突然,兵马指挥司的人还没有发现吧?”
裴铁牛挠挠脑袋,不确定的回道。
“先去维持一下秩序。”
胡惟庸略一迟疑,随即吩咐道;“休要让店家伤了人家的性命。”
“是!”
可等了一会,见前方还是乱糟糟的,而且看热闹的人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胡惟庸本不想管这等事,但既然让自己碰上了,而且也为了摆脱以往的坏名声。
况且检校又在暗处盯着自己。
而朱元璋又是乞丐出身,要是自己不伸手帮一帮的话,想必朱元璋又会将自己记上一笔。
想及此处,胡惟庸下了马车。
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缓缓向出事的地方走去。
步入人群,只见一名瘦骨嶙峋的年轻人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穿着破烂不堪。
裸露在外的身上已青紫一片。
旁边几个伙计一边对那人骂骂咧咧,一边推搡着裴铁牛等几人,以防止他们救人。
店家站在那人的身边,手中持着木棍,眼睛紧紧盯着那人,眼神都是狠厉之色。
看起来,这几人都不是善茬啊。
要不然,那人也许是饿极了,才偷了店里两个馍馍,店家就如此对待他?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憎恨的。
一位老者站出来,拉着店家的胳膊,劝道;“你不要再打他了。”
“若你将他打死,你也得吃官司,何苦来哉呢?”
“不就是两个馍馍吗?”
“咱给,还不行吗?”
“是啊,是啊。”
“不行就将他交给官府!”
店家微微瞥了一眼胡惟庸所站立的方向,大喝道;“好!”
“等咱将这厮的腿打断,就将他拖去官府!”
说着,举起木棍,朝那人的膝盖处狠狠砸了下去。
随着店家的木棍落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慢!”
一声断喝,从胡惟庸处传来。
店家一愣,偏头向胡惟庸看去,手中的木棍力道随即减弱了几分,砸在那人的大腿处。
那人痛得闷哼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渗出,可馍馍却仍紧紧的攥在手中。
当看到是一位身着绯袍,神态威严的官员时,店家与围观的人群都不由后退了几步。
推搡裴铁牛等侍卫的店伙计也松开了手。
店家嚣张的气焰顿是消灭于无形,可嘴却依然强硬。
“这……这位官老爷。”
“是此人偷拿咱的东西在先,咱可没有故意殴打他人呐?”
胡惟庸还没说话,就只见裴铁牛扫视了一眼人群,高声道。
“这位就是本朝左丞相胡惟庸大人!”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皆跪了下来。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在大明,谁人不知胡惟庸。
只是在人们的印象中,胡惟庸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奸相。
他手段狠辣,对官员都是如此,何况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呢?
而那名店家更是扑通一声跪在胡惟庸的面前,头紧贴着地面,不敢再说一句话。
胡惟庸见状,忙温声道;“诸位,都起来吧!”
“本相只是碰巧路过,见这儿有事发生,就过来看看!”
见众人都起身后,胡惟庸看着那名痛得直抽搐的乞丐,对裴铁牛道;“将他扶起来!”
“找郎中为他检查一下伤势!”
裴铁牛挥挥手,就有侍卫将那名乞丐扶在路边,又有一人前去找郎中。
胡惟庸这才将头转向店家和那几个伙计,语气狠厉。
“本相叫你们起来了吗?”
店家与伙计只好又跪了下去。
“此人不就是偷拿了你两个馍馍吗?”
胡惟庸盯着店家,厉声怒吼,“你为何想要将他的腿打断?”
“没有啊,丞相大人!”
店家申辩,“你有所不知,本店店小利薄。”
“不仅要养活草民一家六口,还要养活这几个伙计。”
“而此乞丐年纪轻轻的,不在码头上靠力气挣钱,养活自己?”
“竟跑到草民的店里抢东西吃!”
“如若草民不将他的腿打断,任由他发展下去,他可能就会成为打家劫舍的盗匪?”
“丞相大人,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呀?”
见胡惟庸没有说话,他只好继续道;“是,草民承认,草民原本是想将他的腿打断。”
“但听到丞相大人的声音,草民就将木棍偏了一下,力道也减弱了些。”
“如若丞相大人不信,待会郎中一来检查,自会知晓。”
“哼!”
胡惟庸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倒是生得一副巧嘴!”
“颠倒黑白,巧舌如簧!”
“就算他以后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也应该将他交由官府处置,岂容你擅自做出决断!”
店家还想继续狡辩,可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他只好将头紧贴在地面,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