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奉天殿,胡惟庸按照惯例抬头看看天空。
天空乌云密布,偶尔有乌云稀薄的地方,才见阳光努力撕开乌云,将光芒洒向人间。
此刻胡惟庸的心情就如这天空一般,晦暗不明。
他自知陆仲亨与费聚不管来到府上或是离开,都会有检校严密监视。
朱元璋也自会知晓他们的动向。
可今日早朝上,却见朱元璋一切如常,只是感觉他昨晚没好好睡觉一样。
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毛骧还没来得及将陆仲亨与费聚来胡府的情况上报?
不可能!
就算朱元璋昨晚在哪个妃子那里颠龙倒凤,毛骧也会守在殿外,将情况上报?
他一边往中书省的方向走,一边默默思索着。
忽然,身前传来一声质问声,才将他从思索中惊醒。
定睛一看,见是御史大夫韩宜可。
只见他脸上带有疑惑,眼中含有质疑。
“胡相,你为何今日在早朝上极力推荐咱任浙东视察钦差?”
“呵呵!”
胡惟庸一笑,想伸手拍拍韩宜可的肩膀,可被韩宜可躲开。
他尴尬的收回手,望着韩宜可,脸上仍带着笑意。
“难道你不乐意?”
听着胡惟庸的反问,韩宜可面容严肃。
“胡相,你有什么目的请说出来?”
“你不是看咱在两个月前弹劾你了吗?”
“在朝堂上抓不到咱的把柄,就故意将咱调离朝堂,再行陷害?”
“为何本相要这么做?”
胡惟庸一脸诧异,脸色也随之郑重起来。
“如若你这样想本相,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以为你正直廉洁,本相就拿你毫无办法了吗?”
“你记着本相的一句话,只要是人,就都有犯错的时候!”
“你好自为之吧,千万不要辜负陛下对你的厚望!”
说着,胡惟庸好似想到了什么,伸手入怀,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将它塞进韩宜可的手中。
“你此次前去浙东,替本相去一趟刘先生的墓前。”
“帮本相买一些祭品,祭拜刘先生。”
“若有剩下的银钱,就交给他的次子刘璟吧。”
说完,他又伸手拍拍韩宜可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
留下韩宜可独自一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当胡惟庸走进房间,见右丞相汪广洋正啜这茶水,左顾右盼的看着什么。
“子申兄!”
见胡惟庸走了进来,汪广洋笑了笑,“你干什么去了?”
“咱已在此等你半天了?”
“朝宗兄!”
胡惟庸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打着哈哈。
“你不在你的房间呆着,跑咱的房间作甚?”
汪广洋笑笑,“咱来你的房间就一定要有事吗?”
“不过,你还没回答咱的问题呢?”
胡惟庸坐到椅子上,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汪广洋,无奈的道。
“唉,就是那个韩宜可,他将咱堵在广场上。”
“为何?”
汪广洋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他堵你干什么?”
“不是为了咱今日在早朝上推荐他为视察浙东水灾的钦差吗?”
“那不是好事吗?”
不等胡惟庸把话讲完,汪广洋就狐疑的问道;“那可是钦差呀。”
“陛下又将生杀予夺之权交于他手。”
“只要他此次出色的完成了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回来还不得坐上中丞之位?”
“难道……?”
“别瞎想了。”
胡惟庸无奈的看着汪广洋,“韩宜可既然答应了陛下,自会前去的。”
“他此次堵住咱,就是想问问咱,为何要举荐他而已。”
“哈哈!”
汪广洋笑了两声,突然停住,接着又一脸狐疑的望着胡惟庸。
“子申兄,你说韩宜可觉得你举荐他,是觉得你别有用心是吧?”
胡惟庸微微点头。
汪广洋继续道;“不说是他,就是咱也觉得十分奇怪。”
说着,凑近胡惟庸耳旁,轻声道;“你不觉得你的这种行为十分反常吗?”
胡惟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咱如今已经痛改前非了,好吗?”
“切!”
汪广洋撇了撇嘴,一脸鄙夷,也没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讲下去。
“朝宗兄!”
沉默了片刻,胡惟庸率先问道;“你此次前来,不会是为了打听这件事的吧?”
“说,到底有何事?”
汪广洋又凑近胡惟庸的耳旁,悄声道;“子申兄,咱发现了一个好出去。”
“今日下值后,咱和你一同前去如何?”
看着汪广洋猥琐的表情,胡惟庸立即知道他所说的好出去,必定是一处花楼。
他知道汪广洋沉溺酒色,荒于政事,只要保住他的右丞相之位就行。
而自己现还在为保命焦虑不安。
遂还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摇摇头,“不去!”
见胡惟庸说话时斩钉截铁。汪广洋顿感无趣。
“不去拉倒!”
说完,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
谨身殿。
御书房。
朱元璋在下朝后,就将魏国公徐达叫了进来。
他坐在御案后,看着坐在一侧的徐达。
“天德,咱们是老兄弟,有些话咱也不瞒着你。”
哪知徐达一听朱元璋先叫自己的名号,不禁一愣。
但听到朱元璋竟像在吴王府时,唤自己为老兄弟,顿时吓得急忙跪地。
“陛下请慎言!”
“臣何德何能与陛下称兄道弟?”
“要是让外人听见,会认为臣目无君父,那臣可就唯有引颈自刎这一条路了?”
“请陛下还是称呼臣为徐爱卿或徐达吧?”
见徐达突然跪在自己的面前,朱元璋吓了一跳。
可接着听到徐达的一番话,不禁怅然。
原来一帮无话不说的老兄弟,见自己当上了皇上,在自己面前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特别是汤和,更是躲得远远的,跑到凤阳养老去了。
他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道;“你跪着作甚!”
“起来吧!”
“是!”
徐达起身拱手,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坐!”
朱元璋看着徐达坐下,才缓缓的道。
“咱今天叫你来,不为别的。”
“咱就是想啊,你先前多次提起胡惟庸跋扈专权、结党营私,咱早已心知肚明。”
“可最近这两个月来,咱发觉胡惟庸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将审阅奏折之权与通政使司一起商量。”
“而且还将受贿的银钱全部用于赈灾。”
“今日在早朝上,他还将弹劾他的韩宜可,推荐为视察浙东水灾的钦差。”
“如此种种,让人不得不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