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腿稍有好转,胡惟庸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奉天殿。
抬眼看看天空,阳光刺眼。
他伸手遮住阳光,看日已稍微偏西,估计现在的时辰已未时了吧?
蓝天白云交相辉映,鸟儿偶尔在空中飞过,留下一道道残影。
胡惟庸此刻的心情就如这般,明朗中杂有一道道疑问。
不想了,回府去吧!
走出皇宫,看见裴铁牛正满脸紧张的望着官员们进出的方向。
一见胡惟庸一瘸一拐的身影,裴铁牛就急忙上前扶着胡惟庸。
“老爷!”
裴铁牛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胡惟庸摇摇头,强挤出一丝笑意,“你看老爷像有事的样子吗?”
裴铁牛这才松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老爷,刚才可真是吓死小人了!”
说着,他还心有余悸的看看四周。
又狐疑的看着胡惟庸的腿,问道;“老爷,你的腿怎么啦?”
“没事。”
胡惟庸又笑了笑。
要搁平时,听到裴铁牛这样罗里吧嗦的话,胡惟庸早就没有好脸色了。
只不过今日,胡惟庸听到裴铁牛关心的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直到这时,才感觉肚子饿了。
他笑着问裴铁牛;“你们都饿了吧?”
“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小吃,本相与你们吃点?”
其实裴铁牛等侍卫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不过先前见检校抓走好多朝廷大官。
他们担心胡惟庸在此次风暴中受到波及,因此而忘记了饿。
对于自己等人,他们甚至都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危。
现见胡惟庸问起自己,裴铁牛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爷,小人……?”
“走!”
胡惟庸又笑了笑,“你带本相去就是了,何必扭扭捏捏的呢?”
走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馆,胡惟庸等一大帮人落了座。
胡惟庸一个人一桌,其余的侍卫在附近的桌上坐下,将胡惟庸保护在中间位置。
吃着味道不错的菜肴,胡惟庸忽然想起。
现在时间尚早,何不上东宫见见太子朱标呢?
等侍卫们都吃饱了后,胡惟庸才对裴铁牛道;“回皇宫!”
太子朱标已得到东宫侍卫统领张子琛的禀报,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坐在春和殿的桌案后,闭目思索着胡惟庸,为何将自己这几年来所受贿的银钱全部都用于赈灾?
他不相信胡惟庸有这么好的心?
要是他有这么好的心的话,当初就不该收受贿赂?
或当初收受贿赂时,就该向父皇禀明此事?
最不济也该将受贿的银钱交给户部?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朱标的脑海里回荡,可最终也没想出答案。
直到东宫太监总管王公公连续叫了他好几遍,他才从思索中惊醒过来。
“何事?”
朱标沉声问道。
“禀太子爷,胡相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叫他进来!”
“是!”
须臾,胡惟庸在王公公的带领下,步入朱标的面前。
“臣胡惟庸见过太子殿下!”
胡惟庸躬身道。
“胡相免礼!”
朱标笑着指着旁边的椅子,“坐!”
“上茶!”
胡惟庸忽然跪在朱标的面前。叩首道;“臣有罪!”
一听胡惟庸一上来就说自己有罪,朱标一愣。
接着就站起身,绕过桌案,快步来到胡惟庸的面前,将他扶起。
“你有何罪?”
朱标看着胡惟庸,佯装不解。
“臣实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胡相言重了!”
朱标扶着胡惟庸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才回到桌案后。
“胡相劳苦功高,大明在你的治理下,已显现蒸蒸日上之势!”
“孤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大明的百姓会过上好日子的!”
听了朱标的一席话,胡惟庸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原本是想先说说自己的过错,解释自己为何收受贿赂。
以朱标仁厚的性格,必能换取朱标的谅解,从而一步步加深他对自己的信任。
可朱标偏偏来这一出,这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脸真诚的望着朱标。
“太子殿下,臣哪有这等本事?”
“这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决策有方,才能有大明的今天!”
“臣今日来东宫见太子殿下,是特意向太子殿下请罪来了。”
“哦?”
朱标狐疑的看着胡惟庸,“你若有什么过错,该到父皇那里请罪才是,为何要向孤请罪呢?”
“唉!”
胡惟庸重重叹口气,“如今陛下正怒气冲天,臣哪敢向陛下请罪呀?”
“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朱标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好!”
“你对孤说说也无妨。”
“臣在这里先行谢过太子殿下!”
胡惟庸站起身,躬身对朱标拱拱手,样子极其谦卑。
朱标假装愠怒,连连摆手,“胡相,你这是干甚,说就是了!”
“谢太子殿下!”
胡惟庸坐下来,将他这几年来收受贿赂的行为,和今日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才叹道;“臣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如果不是今日陛下的一顿棒喝,臣才彻底知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否则臣以为只要将行贿官员的银钱用于赈灾,就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了?”
“所以臣今日来东宫,只求太子殿下原谅臣当初错误的理解,仅此而已!”
听了胡惟庸的一番话,朱标久久不言。
他内心在揣测胡惟庸的来意,莫非如父皇所说,胡惟庸是来巴结自己的?
可看到胡惟庸真诚的样子,他又有些怀疑。
但作为大明的储君,朱标心中虽有疑惑,但面子上还是给足了胡惟庸。
沉默了一会,他对胡惟庸笑道;“胡相!”
“你今日不来告诉孤,孤也能知晓此事!”
“既然你来了,将所有的情况又都告诉了孤!”
“孤相信你虽犯了错误,但你将受贿的银钱全部都用于赈灾,其心可嘉也!”
“而今日父皇在朝堂上并没有撤了你的丞相之位,只是收回了你的蟒袍与玉带!”
“就可看出父皇依然相信你!”
“孤也自会与父皇说说,你就放心吧?”
说着,他笑了笑,“胡相,你可还有事?”
胡惟庸摇摇头,“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