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弑仙路 第16章 橙火照夜

作者:请叫我卞卞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24 20: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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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紧紧攥住半枚染血残章,冰冷金属棱角深硌掌心。残章边缘干涸发黑的污迹,混合泥浆下掩盖不住的极淡血腥气,如烧红烙铁狠狠烫在神经上。

蚀骨沼泽翻涌的灰雾深处,仿佛传来无声的、更加凄厉的呜咽。

队伍在死寂中跋涉更深。灰雾愈发浓稠,能见度缩至五步之内,如同在粘稠的灰白尸液中艰难穿行。脚下腐殖土下,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不知是踩断了多少年前的遗骸。空气里的腥甜已浓郁到化不开,小瞳含在舌下的避瘴丸效力飞快流失,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独眼老卒的探路棍戳点得更加频繁,每一次落下都带着十二分的谨慎。他那浑浊的独眼在浓雾中如同两点幽火,死死盯着前方被灰白吞噬的路径。“前面……是‘碎骨坡’。”老卒沙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骨的忌惮,“都打起精神!这鬼地方是埋骨地,也是骸骨卫戍者最爱的猎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声,由远及近,从灰雾深处传来。那声音如同无数枯骨在相互摩擦碰撞,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冰冷有序的节奏。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一线。七八个身影缓缓从灰白中“浮”现。

骸骨卫戍者!

它们由各种庞大兽类或冥人的骨骼拼凑而成,关节处缠绕着粘稠污浊的黑色能量丝线,如同恶心的肌腱,驱动着惨白的骨架。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魂火,跳跃着冰冷残忍的光芒。它们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骨矛或巨大的骨刃,刃口崩裂,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为首的骸骨卫戍者体型格外庞大,脊椎上甚至嵌着半块残破的盾牌,颅骨上残留着断裂的犄角,魂火燃烧得格外旺盛。

“嗬……”为首者下颌骨开合,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摩擦声,眼眶中的魂火猛地暴涨!它手中锈蚀的巨型骨刃高高举起,其他骸骨卫戍者如同收到无声指令,眼眶魂火齐齐闪烁,迈着僵硬却沉重的步伐,踏着泥泞,无声地围拢上来!冰冷死寂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小队!

“结阵!铁头顶住正面!木头点杀魂火!丫头退后!”老卒厉声疾呼,探路棍反手一拧,尾端弹出一截寒光闪闪的短刃,动作瞬间由老朽变得凌厉!

“来得好!”铁头怒吼一声,脸上疤痕因兴奋而扭曲,非但不退,反而一步踏前!沉重的巨斧带着狂暴的风压横扫而出!“给老子碎!”他咆哮着,目标直指冲在最前、手持骨刃的骸骨首领!

砰!咔嚓!

巨斧狠狠砸在骸骨首领交叉格挡的骨刃上!刺耳的骨裂声爆响!骸骨首领踉跄后退数步,臂骨上裂纹蔓延,但它眼眶魂火只是剧烈摇曳,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凶戾!它稳住身形,骨刃带着污浊的黑芒再次劈下!其他骸骨卫戍者也已逼近,锈蚀骨矛从不同角度毒蛇般刺出!

嗤!嗤!嗤!

就在此时,三道乌光如同索命的毒蛇,撕裂雾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三个骸骨卫戍者空洞的眼眶!木头出手了!箭矢上似乎涂抹了克制魂火的特殊材料,刺入幽绿魂火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灼烧声!

噗!噗!噗!

三团魂火应声炸裂!三具骸骨瞬间失去动力,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好箭!”老卒赞了一声,手中短刃翻飞,如同毒蛇吐信,刁钻地刺向一个骸骨卫戍者膝盖关节的黑色能量丝线。短刃上附着的冥力似乎有腐蚀之效,黑丝线剧烈扭动萎缩,骸骨卫戍者动作顿时一滞。小瞳则快速退到一块巨石后,从药箱中飞快取出几根细长的骨针,指尖凝聚微弱的治疗性冥力,紧张地注视着战场,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创伤。

寒星并未立刻冲入战团。他身形如流水般在战场边缘滑行,目光冷静地扫过混乱的骸骨群。一个骸骨卫戍者似乎判断他是薄弱点,舍弃了正面的铁头,眼眶魂火锁定寒星,手中锈蚀骨矛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他胸口!

骨矛速度极快,瞬间刺破灰雾!

寒星眼神微凝,手腕一抖。手中“霜魂”并未硬格,剑身似缓实急地迎向骨矛锋锐。就在剑锋即将与骨矛接触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看似格挡的剑身,如同水中的月影被石子投入,骤然变得模糊、扭曲、继而消散!骨矛刺中的,竟只是一片虚幻的光影!骸骨卫戍者眼眶魂火明显一滞,攻击落点的判断被彻底欺骗。

真正的剑锋,已如月光流转,从另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悄然递出!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仿佛只是轻描淡写地在那骸骨卫戍者的颈椎骨上轻轻一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那坚韧的颈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瞬间断裂!头颅带着跳跃的魂火滚落泥沼,无头骨架哗啦散开。寒星的身影早已如流水般滑开,迎向另一个目标。

他的剑法,正是《水月》精髓!剑光似月光洒落水面,清晰明亮,诱敌来攻。但当敌人试图捕捉或格挡时,剑刃却如水月倒影般悄然消散、移位,攻击落点飘忽不定,仿佛敌人全力攻击的只是一个精心制造的幻影!在敌人因落空而心神震荡、力量落空的瞬间,真正的杀招才如水中映月破碎后的寒芒,悄然而致命地衔接而至!

嗤!嗤!嗤!

在寒星飘忽不定的剑势辅助下,铁头的巨斧、老卒的短刃、木头的冷箭效率大增。骸骨卫戍者一个接一个被拆碎、魂火熄灭。最后那个高大的骸骨首领,在铁头狂暴的劈砍和木头精准射向魂火的箭矢夹击下,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骨骼摩擦声,轰然倒塌,巨大的骨架散落一地,魂火熄灭。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泥泞的地面上散落着惨白的碎骨和锈蚀的武器,几团幽绿的魂火残渣在污水中明灭不定,缓缓熄灭。

铁头拄着巨斧,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狼藉,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呸!一群骨头架子,中看不中用!”他瞥了一眼旁边收剑而立的寒星,眼神复杂,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你这剑,滑溜得跟泥鳅似的,倒也有点门道。”

老卒收回短刃,警惕地环顾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浑浊独眼没有丝毫放松:“别大意!碎骨坡的骸骨卫戍者只是开胃菜,这里更邪门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四周的光线,毫无征兆地开始急剧黯淡!并非雾气变浓,而是光线本身在消失!如同无形的墨汁泼洒在空气中,视野以惊人的速度被剥夺!十步…五步…三步…最后连身边同伴的轮廓都迅速模糊、融入黑暗!

“怎么回事?!”铁头惊怒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光!光没了!”小瞳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小心!是……”老卒沙哑的警告声刚起,便如同被掐断般戛然而止!

绝对的黑暗!无声无息地降临!吞噬了一切光线、声音、甚至方向感!仿佛瞬间被投入了凝固的墨汁深渊!寒星只觉五感被瞬间剥夺,连脚下粘稠的泥地触感都变得模糊不清。一股阴冷、怨毒、带着无尽恶意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渗透骨髓!

这不是普通的黑暗!这是能屏蔽感知、吞噬光明的——绝对黑暗!

寒星的心脏骤然收紧,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体内冥力依照《玄冥导引术》全力运转,试图在绝对的虚无中捕捉一丝异动。黑暗中,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如同细沙摩擦的“沙沙”声,在身侧极近处响起,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绝对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块,死死包裹着每一个人。五感被彻底剥夺,方向感荡然无存,连脚下粘稠泥地的触感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只有那阴冷、怨毒、如同跗骨之蛆的恶意气息,无声地渗透、缠绕,试图冻结骨髓。

“老鬼!木头!小瞳丫头!”铁头压抑着惊怒的咆哮在黑暗中炸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仿佛被厚重的绒布包裹,沉闷而短促,传不出多远就被黑暗吞噬。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小瞳似乎想回应,但只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恐惧扼住的抽气,随即再无动静。

寒星屏住呼吸,所有心神沉入体内流转的冥力。玄冥导引术的路径在黑暗中清晰映照于心湖,丝丝缕缕的冰凉力量试图刺破这感知的牢笼。他身体微微下沉,重心放低,手中霜魂斜指身前地面,剑尖凝然不动,整个人如同融入黑暗的礁石。

沙……沙……

那细微的、如同细沙在干燥骨头上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左侧不足三步之处!

寒星瞳孔微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没有选择后退或格挡,他左脚足尖在泥泞中极其细微地一旋,身体如被水流推动般,毫无征兆地向右侧平滑移开半尺!动作轻灵流畅到了极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噗!

就在他身体移开的刹那,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阴冷劲风,带着刺骨的恶寒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擦着他左臂的衣摆掠过!劲风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结出细小的黑色冰晶!左臂衣袖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口子,边缘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一股阴寒刺骨的侵蚀感直透肌肤!暗影侵蚀!

好险!若非水月身法那如水般流动的灵动闪避,这一击足以洞穿手臂!

寒星心中警兆狂鸣!敌人能在这绝对黑暗中精准定位!他移开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借着水流般的势能,手中长剑顺势由下向上撩起!剑光乍现,如暗夜中骤然升起的冷月,清亮地斩向刚才劲风袭来的方位!

剑光划破粘稠的黑暗,却只斩中一片虚无!那细沙摩擦声在他剑势刚起的瞬间,便诡异地消失在感知之外!

紧接着,一股更加阴森、更加致命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他背后脊椎处升起!这一次,气息中蕴含的不仅仅是阴寒侵蚀,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仿佛生命被无形之手攥紧的恐怖意味!即死诅咒!

寒星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腰身猛地一拧,长剑回旋!幽蓝的剑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光,如同水中映月被风吹皱,剑身荡漾起一层迷蒙的光晕,迎向身后那致命的气息!他并非硬挡,剑势中蕴含了水月剑法卸力化劲的至柔意境。

就在那蕴含着即死诅咒的阴寒力量即将触及剑身的瞬间,异变再生!

寒星手中那荡漾着迷蒙月华的剑身,再一次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巨石,骤然变得模糊、扭曲、继而彻底消散!仿佛那只是一片诱敌的虚幻月光!

身后偷袭者那凝聚了恐怖诅咒的力量,狠狠击中了这片“虚无”!力量落空带来的瞬间迟滞和错愕,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致命!

真正的杀招,在虚幻月影破碎的刹那,才如潜伏水底的毒蛟,骤然显露獠牙!寒星借着回旋拧腰的力道,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柳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倒折而下!手中霜魂在倒折的过程中,从下方一个绝对刁钻、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疾刺而出!剑尖所指,正是那即死诅咒力量发出后,气息必然出现一丝凝滞的源头!

嗤——!

剑锋破开粘稠黑暗,带着水月无痕抹除存在的极致锋锐,精准地刺入了一片比黑暗更深的阴影!

“呃啊——!!!”

一声凄厉尖锐、非男非女、饱含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嘶嚎,骤然在绝对黑暗中炸开!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让寒星识海剧震,眼前阵阵发黑!

被刺中的那片阴影剧烈地扭曲、沸腾!如同滚油泼雪,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弥漫开来。

绝对黑暗如同被撕开的幕布,剧烈地波动、震颤起来!光线如同退潮般重新涌入视野,虽然依旧被灰雾阻隔,但至少能勉强看清周围几丈内的景象!

寒星单膝跪在冰冷的泥泞中,剑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如墨汁的黑色液体正顺着黝黑的剑身缓缓滑落,滴入泥水,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他左臂衣袖裂开,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霜,阴寒刺骨的感觉仍在蔓延。他微微喘息,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闪避、卸力、幻影诱敌、绝杀反击,对心神的消耗巨大。

在他前方三步之外,一团人形、边缘不断扭曲蠕动、如同沸腾墨汁般的浓郁阴影正在疯狂地翻滚、尖啸!阴影的“胸口”位置,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边缘,残留着水月剑意特有的、如同空间被抹平般的平滑痕迹,阻止着阴影的愈合!无数细小的黑色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从伤口中溢出,又疯狂地试图钻回去,每一次蠕动都带来那怨毒灵魂的尖利痛嚎!

织影鬼灵!

它终于显露出了部分真容!那扭曲的阴影之躯,正是由无尽怨念与暗影凝聚而成!此刻,它那空洞的“面孔”似乎正死死“盯”着寒星,散发着滔天的恨意与疯狂!绝对黑暗的领域虽然被破开,但那屏蔽感知、吞噬光明的力量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沉重的枷锁依旧套在众人身上。

“是织影鬼灵!小心它的诅咒和瞬移!”老卒沙哑的吼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响起,他握着短刃的手青筋毕露。

铁头也看到了那团扭曲的阴影,倒吸一口凉气,巨斧横在身前,脸上疤痕跳动:“他娘的!真碰上这鬼东西了!”

小瞳瘫坐在一块石头旁,小脸煞白,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被鬼藤划伤、此刻在鬼灵气息刺激下边缘黑气隐隐扩散的伤口,眼中充满绝望。

那遭受重创的织影鬼灵在剧痛与怨毒的尖啸中,扭曲的阴影之躯猛地向内一缩!下一刻,它竟凭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原地一圈剧烈荡漾的空间波纹和更加刺耳的尖啸余音!

“它要瞬移!小心!”木头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寒星瞳孔骤缩!水月身法瞬间催动,身体如水流般向左侧急闪!同时,手中长剑划出一道迷蒙的月华轨迹,在身前布下一片真假难辨的剑影防御!

然而,那织影鬼灵并未出现在他预判的位置!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和小瞳短促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寒星猛地转头!

只见小瞳身前不到半步之地,那扭曲的织影鬼灵如同从她自己的影子里钻出!一只完全由浓郁阴影构成、指尖锋利如刀的鬼爪,已经狠狠洞穿了小瞳仓促举起格挡的藤药箱,深深刺入了她纤细的肩胛!大股鲜血瞬间涌出,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并迅速向四周蔓延!暗影侵蚀叠加即死诅咒!小瞳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极大,瞳孔中生命的光彩在飞速流逝!

“丫头!”铁头目眦欲裂,狂吼着抡起巨斧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找死!”老卒也红了眼,短刃化作一道乌光直刺鬼灵后心!

织影鬼灵一击得手,面对扑来的铁头和老卒,那扭曲的阴影面孔似乎露出一个残忍而怨毒的“笑容”。它不闪不避,任由铁头的巨斧带着开山之力劈在它阴影之躯上!

斧刃毫无阻碍地劈入浓稠的阴影,却如同劈进了粘稠的泥潭,狂暴的力量被层层叠叠的阴影吞噬、分散!鬼灵的身躯只是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被劈开的阴影瞬间弥合!而它刺入小瞳肩胛的鬼爪,却猛地爆发出更浓郁的灰败死气!

同时,它另一只鬼爪快如闪电般反手向后一挥!五道凝练的暗影刃芒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斩向扑来的老卒!

老卒脸色剧变,短刃急舞格挡!叮叮当当!金铁交鸣爆响!老卒闷哼一声,被那蕴含巨力和阴寒侵蚀的刃芒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呃……”小瞳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眼中神采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寒星动了!

他没有冲向鬼灵,也没有试图救援小瞳。在鬼灵瞬移显形、攻击小瞳、硬抗铁头、反击老卒这一连串动作的刹那,他的心神已如冰湖般沉静,《水月》心法运转到极致。鬼灵两次瞬移,尤其是这次显形攻击时的空间波动轨迹,在他识海中瞬间被捕捉、解析!

就在织影鬼灵挥爪击退老卒,力量用老,身形因攻击而出现极其细微凝滞的瞬间——那比呼吸更短的破绽!

寒星的身影在原地骤然变得虚幻,如同水中的月影被投入石子,荡漾起一片迷离的光晕!下一瞬,他的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织影鬼灵那扭曲阴影之躯的正面!并非侧面,并非背后,正是鬼灵力量最强、防御似乎最厚的正面!

他手中那柄霜魂,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冷光华!剑身之上,仿佛凝结了一层流动的月华,不再是单纯的格挡或突刺工具,而像是将一片真实的、清冷孤高的水中之月握在了手中!剑势展开,不再是凌厉的杀伐,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与“抹除”的意境,轻柔地笼罩向织影鬼灵的核心——那两团在阴影中疯狂跳跃的幽绿魂火!

水月无痕!目标直指鬼灵本源!

织影鬼灵显然没料到寒星会如此精准地抓住它力量转换的间隙,更没料到对方会正面强攻它看似最强的位置!那扭曲的阴影面孔上,怨毒瞬间化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它尖啸着,试图再次瞬移,但刚才连续的攻击和受创显然消耗巨大,阴影之躯的波动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这一丝迟滞!

清冷如月华的剑光,轻柔地“抚”过了织影鬼灵阴影之躯的核心区域!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炸的轰鸣。剑光所过之处,那浓郁粘稠的阴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两团剧烈跳动、被无数黑色怨念丝线缠绕保护的幽绿魂火!

剑势未尽!那抹除阴影的月华剑光,余势不歇,轻柔却无可阻挡地点在了其中一团魂火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进了冰水里!刺耳到极点的灼烧声伴随着织影鬼灵撕心裂肺、几乎要震碎灵魂的惨嚎猛然爆发!被剑尖点中的那团魂火剧烈地扭曲、膨胀、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轰然炸裂!无数细碎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灵魂碎片伴随着浓郁的黑气向四周迸射!

“嗷——!!!”

织影鬼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它剩余的魂火疯狂摇曳,阴影之躯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收缩!那股笼罩四周、屏蔽感知的“绝对黑暗”领域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纹,光线疯狂地涌入!它再也不敢停留,仅存的魂火怨毒地“瞪”了寒星一眼,阴影之躯猛地向内坍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点,然后“啵”的一声,彻底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原地一个缓缓旋转、散发恶臭的空间漩涡和那凄厉绝望的尖嚎余音在沼泽上空回荡。

绝对黑暗彻底消散。灰白的光线重新洒落,映照着泥泞战场上的惨烈。

铁头抱着巨斧,呆立在小瞳身旁,脸上横肉抽搐,看着少女肩胛处那个恐怖的伤口和迅速蔓延的灰败死气,手足无措。老卒拄着短刃,剧烈咳嗽着,嘴角血迹未干,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鬼灵消失的地方,充满了后怕与凝重。木头无声地从一块巨石后显出身形,长弓依旧紧握,兜帽下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寒星缓缓收剑,剑尖上那滴粘稠的黑色液体终于滴落。他左臂的黑霜在冥力压制下停止了蔓延,但阴寒刺骨的感觉依旧清晰。他看向倒在泥水中、气息奄奄的小瞳,又望向织影鬼灵消失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回手中紧握的那半枚染血的橘色徽章。

蚀骨沼泽的灰雾无声翻涌,如同巨兽的呼吸,将刚刚消散的惨嚎与血腥悄然吞没。更深的阴影,在前方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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