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长长地叹了口气：“警长先生，人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道路。我和萨克斯比婶婶离开巴克街，就是为了挣脱泥沼。”
雷斯垂德冷哼：“小子，收起你的悲情戏码！”
“不过......”他拖长声音，“你若真心想要赎罪，我倒可以给你个机会。”
“警长先生。”李诺眼中闪过期望，“只要您不将这些事告诉威廉上尉他们，我愿意为您效劳。”
“你很聪明，小子。”雷斯垂德严肃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可惜这并未让他显得亲和多少，“我希望你回到牢猪酒馆，替我打探一些消息。”
【条子可真够阴险。】
果然，李诺心中冷笑。
里诺.莱克的身世并不难查，威尔逊能搞清楚，苏格兰场和铁橡卫队自然也能。
巴克街出来的小子，又怎么可能完全干净？
但易布斯大叔有办法在里诺.莱克和萨克斯比婶婶的身份上做些修饰，让他们的过去不至于太糟，也不会让苏格兰场轻易找到什么证据。
所以他早就知道这位警长大人，只是想通过这种言语上的大棒加胡萝卜PUA。
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偏要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
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非得先把你踩进泥里，再假惺惺地递来一根救命稻草。
脑中和里诺.莱克双簧咒骂，李诺表情却丝毫不露破绽。
他表情有些为难：“我很愿意为您做事，警长先生。但您知道，布洛克先生不会让我回去的。”
“我知道你自有门路。”雷斯垂德打断他，意有所指道，“即便你想要选择干净的路，但依旧还认识你那些在泥潭里的旧友。很多时候，他们消息网可比苏格兰场还要灵通很多......”
“.....那您是想让我打谈关于威尔逊消息吗？”
“不。”雷斯垂德压低声音，“我要你帮忙关注布洛克和他的朋友最近是否有异常，另外同时留意近期考文特花园附近最近是有其他可疑人员。”
他顿了顿，异常严肃地道：“我们收到匿名举报，考文特花园最近有出没疑是外来传教者。”
在伦敦，你可以被视作旧教外来者，但绝不能被当作外来传教者。
前者只是让你的日子难过，后者则是没日子可过。
雷斯垂德的意思是，苏格兰场怀疑酒馆老板布洛克与旧教外来传教者有联系，而那酒馆可能是旧教徒的聚会地。
这倒是出乎意料。他原以为那些举止怪异的酒客不过是些行为艺术爱好者，没想到竟歪打正着。
能被苏格兰场盯上的聚会，自然不是什么读书沙龙或下午茶会。
“可涉及外来传教者的......”李诺有些迟疑，“不一般都是圣教会在处理吗？”
“咳咳。”雷斯垂德清了清嗓子，表情略微不自然，“外来传教者出没伦敦，是大事。苏格兰场也有责任尽力调查，而且现在只是解道匿名举报，还未正式，不适合直接惊动圣教会。”
他表情变得严肃：“你也不要大势宣扬，等到我们有确凿的信息，我自会汇报给圣教会。”
【这家伙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想要想借机争得表现吧。】
【并且他又不像让苏格兰场的同事知道，免得他失去这次独家表现机会，所以才找上你。】
李诺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雷斯垂德接着告诉他，他已经以苏格兰场警长的名义与威廉上尉沟通过。
两人达成一致，李诺未来几天将协助苏格兰场，因此无需担心铁橡卫队的事。
这个决定过程里没有李诺的参与，他只需在收到通知后执行任务。
李诺对这件事本身并无异议，甚至求之不得。
如果能借此理由每天外出，那再好不过了。
但他脸上依然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只需负责盯梢和传递消息，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雷斯垂德说道。
“作为报酬，我将支付你1至5镑的酬劳，具体金额取决于情报的价值。同时，你仍然可以领取铁橡卫队的薪水。”
李诺继续面露犹豫之色：“那......行动期间的开支呢？”
“盯梢打探消息而已，能有什么开支？”雷斯垂德皱起眉头。
“您不能指望我进入一家酒馆后，连一杯啤酒和一个牛肉馅饼都不消费吧？这样的做法不到半小时我就会被赶出去，警长先生。”
“再说还有，”李诺扳着手指，“往返的公共马车费、必要的赏钱和耳语费，哦，还有服装费。”
“该死的服装费又是什么？”
李诺指了指自己穿着的黑红制服：“穿成这样进出酒馆，难免会引人注目，甚至引起那些外来者的警觉。”
“更何况，我在考文特花园酒馆街认识的人不少，因此必须进行伪装，警长先生，这些也都是必要的开销......”
“别废话了，小子。”雷斯垂德不耐烦地打断他，“所有开支控制在2镑以内，超出部分由你自己掏腰包。”
2镑足以买一件质量尚可的外套，李诺见好就收，爽快地答应下来。
考文特花园距离伯爵府不到三英里，仍在两具宿主链接的安全距离之内。
而且那里生活便利，消费水平不高，加上里诺.莱克对那里也十分熟悉，所以他打算在考文特花园附近找一处备用住所，之后如果在伯爵府暴露身份，需要紧急撤离，至少有个确定的落脚点。
......
考文特花园长廊街，牢猪酒馆，李诺推门而入。
他身着一身及膝的黑色双排扣棉呢大衣，内搭深灰色法兰绒衬衫和毛呢马甲，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灯芯绒长裤和一双棕色皮革靴，头上戴着一顶半高的丝绸礼帽。
根据里诺.莱克的指点，他除了保留鼻子下方两撇修剪整齐的胡须外，未做其他伪装，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焕发，仿佛换了一个人。
虽说容貌不算英俊，但十分端正，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这身新装是在附近市场街购置的，花费了他近10镑，远超出这项工作的工资和报销上限。
李诺很是心疼。
【这并非一次性消费，后续会有其他生意等着这笔投资发挥作用。】
脑中里诺.莱克语气有些无语。
“一杯‘午夜诗人’，谢谢。”
“抱歉，先生，‘午夜诗人’现在不供应。”酒保回答。
他大约二十岁，浓眉大眼、身材壮硕，但脸上有一块新近的青紫色肿块，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让人难以评价他的长相。
“那种风味独特的特调，为什么不供应了？”
“会调制它的酒保已经离开了。”酒保擦了擦带伤的手，“其他人做不出那种味道。”
“那我告诉你怎么做。”
李诺勾了勾手，等酒保靠近后，低声说道，“把橙皮用火焰点燃后再熄灭，释放香气，最后再加三滴苦艾酒，增添一点草本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