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您...您要保证，真的不赶我走。”
黄申死死抓住黄宗旦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黄宗旦就会将自己一家，无情抛弃。
黄宗旦微微颔首，将木盒压在黄申手中，“卖身契你且拿好，从今以后你们一家，不再是我黄家的家奴。”
迎着黄申疑惑的目光，黄宗旦继续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从你这一代，将族谱并入我黄家，与巢儿一辈，做一支黄氏旁系。”
“今后好好跟在巢儿身边，与黄丁他们一样，叫我一声老爷即可。”
“咚！”
黄申双目通红，双膝重重跪在地上，朝黄宗旦恭敬拜下，“小侄黄申，见过族长、少族长！”
作为黄家的奴二代，黄申自然清楚，东家与老爷的称谓背后，有着云泥之别。
黄申从没想过，有一天竟能称呼面前人，老爷。
“好孩子，起来吧。”
黄宗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既入了我黄氏族谱，当有一技之长，文武医商，你想学什么技能，我会寻先生教你。”
黄申再次单膝跪地，“请老爷差人，教授侄儿骑射之术，侄儿愿做少爷身边的利刃，为少爷披荆斩棘。”
黄宗旦将他扶起来，满意地点头，“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静养几日，等身体好些了，再来寻我。”
“是，老爷！”黄申的言语中，多了几分难掩的激动与忠诚。
指着黄申离开的背影，黄宗旦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巢儿，人世间，最难被俘获的是人心，最易被利用的，也是人心。”
“有些资源，对于你我来说，不过生来居之，可对很多人来说，却是梦寐难求。”
“你只要掌控了这些资源，自然会有人，为你效死力。”
“你，学会了吗？”
黄巢微微凝眉，随即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
“爹，你自诩脑聪目明，在科举一途上，不也是被他人拿捏的棋子？”
黄宗旦闻言，顿时语噻，愤愤地瞪了黄巢一眼，懒得跟他掰扯，扯开话题，道。
“我听黄申说，你有制作纸张的法子？”
“是的，爹。”
黄巢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黄宗旦闻言，一改之前的随性态度，脸上多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知道，一旦走露了半点风声，恐怕会给我们黄家，带来灭顶之灾。”
“爹，不就是一张纸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黄巢打趣的笑了笑，黄父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往抄家灭族上靠。
“你懂什么！”
黄宗旦目光如炬，盯着床上的黄巢，“我天朝以科举取仕，偏偏与科举相关的资源，都抓在几大世家的手中。”
“无论书籍还是四宝，世家数百年的底蕴积累，几乎囊括了全天下七成的资源，就连圣人一脉，也不能与其比肩。”
“纸张的生产，主要掌控在清河崔氏手中，仅凭借这一点，就会有无数寒门子弟投奔。”
黄宗旦顿了顿，眉目间有化不开的愁云。
“也正因如此，崔氏子孙虽然有所没落，可朝堂中崔家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你能造出纸张的事情，我已经压了下来。”
黄宗旦看着黄巢，“孩子，你要知道，你面前的这张白纸，能牵动全天下的科举仕子。”
“毫不夸张的说，谁掌控纸张，谁就掌控了这些举子的命门。”
听了黄父的话，黄巢的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后背被一层冷汗浸湿。
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他很难想象，一旦自己的纸张生意打出名堂，将面临怎样的一尊庞然大物。
黄巢顿了顿，沉声开口，“爹，我已知晓此间利害，白纸我不做了，今后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此事。”
黄宗旦听了，反而神秘一笑，“我知道你性子急躁，有时候，做事不过脑子。刚刚说的话，是要告诉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多问，多思，多想。”
“这白纸，你还必须要做出来！”
“嗯？爹，你这又是何意？”黄巢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他人做出纸张，或许会被世家，吃的渣都不剩，你若能做出纸张，或可保我黄家三代昌盛。”
“这是为何？”
黄巢被老爹搞得越来越迷糊了，天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被青馆花，娘吸的脑袋抽筋了。
黄宗旦看了一眼门外，将身子伏在黄巢耳边，轻声道，“早年间，我救过一位贵人。”
“他当年留下一信物，可凭此物，破例许我一个人情。”黄宗旦顿了顿，继续道。
“这人情只有一次，我从没动用过，如果你真有造纸的法子，或许，这将是我黄家，游鱼化龙的契机。”
黄巢挑了挑眉，“爹，您可想好了，造出纸张后，要面对的可是清河崔家。”
“我能保证做出白纸，您说的那位大人，真能顶住压力，保下我们？”
黄宗旦微微颔首，隐晦朝西南方位一指，“那贵人身份尊崇，其背景，丝毫不弱于崔氏。”
黄巢眼珠一转，瞬间明白父亲的话外之意。
“好！”黄巢点头应下。
“既然您支持我造纸，那我就造一批出来。”
“好孩子，你之前让他们准备的东西，我昨日已经全都备齐。”
“另外，我多准备了一些障眼物，来混淆他人的视听。”
黄宗旦从案头，拿过一张白纸，“接下来，还要如何做，你说我写，这份制作方法，我会亲自保管。”
“每日翻搅树皮，持续十日左右，待...”
黄巢理了理思绪，把土法造纸和制作白灰水泥的方法，全都说了出来。
黄宗旦吹干纸上的墨迹，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黄巢精神不佳，黄宗旦将秘方揣入怀中，又塞了塞黄巢的被子，“你且好好休息，造纸的事情我会亲自盯着。”
“爹，慢走。”
躺在床上的黄巢，没有立刻休息。
前几日一拍脑袋，决定造纸，却不想，竟然引来这么多事情。
“千年世家吗...”
黄巢口中呢喃，双拳慢慢握紧，“希望你们不要来招惹我，不然，我会将那个大杀器拿出来，彻底葬送你们的世家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