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被油灯照亮的回廊,林深脚下的青砖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的预兆。他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暗褐色的纹路,蜿蜒交错如同蛛网,每走一步,纹路便会如活物般朝着四周蔓延,所到之处,青砖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仿佛大地正在被某种邪恶力量撕裂。头顶的油灯明明无风却剧烈摇晃,灯芯迸溅出的火星落在他肩头,烫得他浑身一激灵,那火星却在触及衣物的瞬间诡异地熄灭,留下一缕焦糊味混在回廊潮湿的腐气里,腐气中还隐隐夹杂着铁锈与尸臭的味道。
“有人吗?”他的声音刚出口,整座回廊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回音,像是无数人在不同角落重复着他的话。回音层层叠叠,相互交织,有的尖锐,有的低沉,仿佛有一群无形的幽灵在跟他对话。转角处的油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速度极快,几乎在眨眼间就吞噬了所有光明。林深本能地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躯体。那躯体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尸体,却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仿佛对方正歪着头,贴着他的耳畔呼吸,那呼吸声轻得如同游丝,却又清晰可闻,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
“别......别过来!”林深猛地转身挥出手中的铁钉,却只抓到一团空气。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回廊尽头传来孩童嬉笑,清脆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笑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背对自己蹲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乌黑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发丝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飘动。林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村里老人讲过的故事——红衣小鬼会用长发缠住路人的脖颈,直到对方窒息而亡,这些故事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让他的恐惧愈发强烈。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转身逃跑时,孩童突然咯咯笑着转头。林深倒抽一口冷气——那根本不是孩童的脸,而是一张布满裂痕的青灰色面具,两只空洞的眼洞正汩汩流出黑血,黑血顺着面具的裂痕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洼。面具下伸出一双枯槁的手,皮肤干瘪得如同老树皮,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黑色的毒光,指甲尖端还挂着一丝暗红的血迹。林深转身狂奔,却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刻满狰狞鬼脸的石墙。鬼脸的表情各异,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咧嘴大笑,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仿佛在啃食什么东西,空气中甚至飘来一股血肉被咀嚼的腥味。
“救命......”林深的呼救声被回廊吞噬,声音在回廊中回荡了几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指尖却触到黏腻的液体。借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光芒,他惊恐地发现墙面渗出猩红的血水,血水顺着鬼脸的纹路汇聚成溪流,溪流中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碎肉和毛发。血水渐渐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血阵,血阵中央浮现出一只腐烂的脚掌,皮肤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蛆虫不断地钻来钻去,脚趾突然弯曲,朝着林深勾了勾,仿佛在邀请他靠近。
剧烈的恶心感袭来,林深扶着墙干呕起来,胃部一阵阵地抽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等他抬起头,发现整个回廊的油灯都变成了碧绿色,阴森的光芒照亮了悬在半空的无数丝线。每根丝线下都吊着一具尸体,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尚未成年的少年,还有一些面容姣好的女子。他们的眼睛都被挖去,空荡荡的眼窝里插着燃烧的灯芯,皮肤干瘪如纸,在绿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有的尸体身上布满了伤痕,伤口处还在渗出黑色的脓血;有的尸体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经历着某种愉悦的事情。
“不......不可能......”林深跌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廊柱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被某种利爪抓挠过,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暗红的痕迹。头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他抬头望去,一个浑身缠满蛛丝的女人倒挂下来。她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牙齿上还沾着一些肉丝和血迹。她的眼睛被蛛丝层层包裹,却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林深,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女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笑声中夹杂着蜘蛛吐丝的“滋滋”声,蛛丝如活蛇般缠上林深的手腕,蛛丝表面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勒得他的手腕生疼,皮肤逐渐被勒出一道道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摸到腰间的匕首,猛地挥出。刀锋斩断蛛丝的瞬间,整座回廊剧烈震动,油灯纷纷炸裂,碧绿色的火焰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巨大的人脸。那张脸的五官扭曲变形,眼睛大得离谱,眼白中布满血丝,嘴巴张得极大,露出满嘴尖锐的獠牙,脸上的皮肤不断地蠕动着,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皮下爬行。人脸露出森然笑意,声音低沉而沙哑:“想逃?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浸着献祭者的血......”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林深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在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深处睁开,那些眼睛闪烁着幽光,眼神中充满了恶意与贪婪,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