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威和陈晚被蒋梦麟的人在悬崖底找到。
回来后,唐威选择了居家浅出,而陈晚却彻底没了消息,
后院里,唐宁正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衣架。晨光透过衣被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哥!”她突然转身,差点撞到端着杯子走来的唐威,“那个陈姐姐还会来吗?“
唐威的手稳得出奇,茶水连晃都没晃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答应教我飞镖的,”唐宁揪着床单角,在上面拧出个小漩涡,“而且...”她眨眨眼,“她长很好看。”
唐威轻笑,将茶杯放在石桌上。阳光透过青瓷杯壁,照出里面浮沉的龙井嫩芽。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去帮去把阁楼的账本拿下来。”
唐宁蹬蹬跑上阁楼,然后很快有探出了脑袋,
“哥,我中午想吃面条,你想不想吃,”
唐威的声音依旧平静,“让李婶多加辣油。”
夜深了,唐威在油灯下翻阅账本。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三长两短。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写字,直到灯芯“啪“地爆了个灯花。
床榻上多了张对折的纸条,唐威用裁纸刀挑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那日之事,我定会加倍还回来」
字迹娟秀,工整得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但最后一笔却有些发抖——写字的人应该手腕有伤。
他将纸条凑近灯焰。火舌舔上纸角的瞬间,唐威嗅到一丝极淡的桂花香,嘴角不由挂起一抹笑意、
......
1900年的旧金山金融区,铜价的波动像瘟疫般席卷了整个市场。
西屋电气公司加州办事处的会议室内,卡尔·米勒焦躁地踱步,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到尽头,烟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
“先生们,”他猛地拍向橡木会议桌,震得咖啡杯叮当作响,“通用公司这周又吃进了三万磅智利原铜!伦敦交易所的铜价已经涨到每磅23美分——比上个月高了40%!”
几位经理面面相觑。财务主管霍华德擦着秃顶上的汗珠:“我们接的旧金山旧金山城市电路改造订单,光是铜缆就需要......”
“八十七吨半!”生产经理史密斯打断道,“按现在市价,成本要超预算六万美元。”
他颓然坐下,“更糟的是,通用的人在码头盯着——我们的人刚去询价,他们就抬价截胡。”
窗外传来汽笛声。卡尔望向港口方向,十几艘货轮正在卸货,其中三艘挂着通用电气标志的船上,工人正忙着搬运印有‘CPC’字样的铜锭。
“违约金是多少?”卡尔突然问道。
“十......十五万美元。”霍华德的声音发颤,“而且会失去明年整个加州的政府订单。”
会议室陷入死寂,乔治·威斯汀豪斯先生(西屋公司总裁)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突然,门被轻轻叩响。
“进。”卡尔烦躁地喊道。
门开了,秘书小姐有些为难的探进来脑袋,
“米勒先生,明大的唐威先生来了,他说可以帮您解决一些烦恼。”
唐威?米勒当然记得这个华人少年,正是因为这少年的洗衣机计划,才让西屋旧金山办事处能接到如此大的订单。
但也同样的,因为这些订单,也间接造成了西屋旧金山办事处现在的难题。
他想了想,说道:
“请唐去我的办公室,我马上去见他。”
今日的唐威特地穿了藏青西服,修身笔挺的西装正好衬出他好过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身材。
他指尖转着枚铜钱,阳光在钱币上跳跃,映出“光绪通宝“四个字。
“唐老板,久等了,刚才我在开会。”米勒娴熟的和唐威打了声招呼,由于第一次成功的合作,所以双方对彼此的印象还都非常不错。
“米勒先生,”唐威笑的很轻松,“听说西屋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米勒眼睛微眯,“唐老板倒是消息灵通。”
“灵通不敢当,只是西屋现在急缺的原铜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搞到。”
“你有办法搞到铜!”米勒不由坐直了身子,他推了一杯威士忌到唐威面前,
“现在整个西部的现货铜都被通用盯死了。”
唐威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米勒先生,您知道整个旧金山每天要扔掉多少铜线头吗?”
他忽然从公文包里取出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倒出一堆铜屑——有断裂的电线、报废的阀门,甚至还有几个子弹壳。
“这是......”
“昨天从唐人街三个废品站收来的,”唐威用钢笔拨弄着铜屑,“87磅,纯度92%。”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的废品站,旧金山有47家。”
旁边的财务主管霍华德突然站起来:“上帝!全加州的废旧电缆、报废机器......”他的钢笔在纸上疯狂计算,“至少能回收...”
“五百三十吨。”唐威帮他补充回答,并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过去半年拾荒者的回收记录。”他翻到某页,“光是南太平洋铁路维修,每月就废弃4.5吨铜接头。”
米勒的雪茄停在半空。他忽然想起上周视察工厂时,确实看到拾荒者偷偷收集废铜的场景
——当时他只当是穷人的小打小闹,谁也没料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形成了一个如此规模的废铜回收市场。
而如果这些铜要是真能投入市场,那无疑将是一颗炸弹,能把通用的恶意收购立刻挤垮,甚至狠狠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冶炼怎么办?”财务主管皱眉,“如果废铜重熔的成本太高,那还不如买原铜划算......”
“芝加哥大学化学实验室。“唐威推过一张照片,画面里是座冒着烟的古怪高炉,“瑞恩教授改良了传统的坩埚法,热效率比现在的反射炉高30%。”他眨眨眼,“如果咱们拿到他的专利授权,成本不会比原铜高上多少。”
办公室鸦雀无声。窗外传来码头工人的号子声,一艘货轮正在卸下通用公司新到的铜锭。
“唐,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卡尔哑着嗓子问。他很懂这个年轻的合作伙伴,既然对方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好处,就不会不提出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