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在漩涡中翻滚,海水如刀锋般切割着皮肤。胡天青死死抓住绳索,耳边是王援朝的怒吼和杨文锦急促的呼吸。那片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光亮,连罗盘上的指针也疯狂旋转,像是失去了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颠簸戛然而止,三人猛地被甩出水面,重重摔在一艘老旧渔船的甲板上。
“咳咳!”王援朝最先爬起,瞪大眼睛看着四周,“我们……还活着?”
杨文锦瘫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摸向项圈,那些符文依旧微微发亮,却不再躁动不安。
船头站着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披着一件褪色的旧风衣,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又似早已等待多时。
“你是……”胡天青眯起眼睛,心头一震。
那人正是失踪多年的1958年科考队队长——李老。
“我等你们很久了。”李老低声道,从怀里取出一只破旧的皮质笔记本,轻轻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归墟之下,另有乾坤。”
胡天青瞳孔微缩,那字迹,与他们在沉船密室中看到的血书几乎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王援朝忍不住开口。
李老没有回答,只是将笔记本递到胡天青手中,然后转身走向船尾,身影渐渐模糊,仿佛从未存在过。
下一秒,渔船开始缓缓漂离,三人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海雾弥漫,渔船消失在视野尽头,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回响。
几天后,三人终于回到陆地。
一切恍如隔世。
胡天青将龙火琉璃盏的复制品捐赠给国家博物馆,对外宣称是在一次私人收藏交易中购得。他没有再踏入古玩市场太久,偶尔去潘家园转转,也只是为了找些老朋友聊聊闲话。
杨文锦则闭关整理资料,几个月后出版了一本名为《归墟探秘》的书籍,封面低调朴素,扉页却写着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纯属虚构”。
而王援朝干脆开起了茶馆,生意不算红火,但日子过得安稳。他总说,倒斗的事儿该结束了,可没人知道,他每晚都会拿出那个铜钱卦象,在桌上反复推演。
一年后的某个清晨,胡天青再次来到潘家园。
晨雾未散,摊贩们正忙着摆摊。他穿梭在人群间,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铜器、瓷器、玉料混杂着油条豆浆的香气,勾起无数回忆。
他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摊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块半截镇海卫腰牌上。
“这东西,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
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笑嘻嘻道:“您眼光真毒,这是前两天收来的,说是从南海捞上来的。”
胡天青伸手拿起腰牌,指尖刚触碰到金属表面,便觉一阵微弱的震动。他心中一惊,下意识握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闪过。
他猛然抬头,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老者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另一块残缺的腰牌。
两人的目光交汇,老者嘴角微扬,竟直接走过来,将手中的腰牌贴向胡天青的那半块。
咔哒一声,两块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一起。
刹那间,腰牌表面浮现出一行文字:
**“观山有后继,归墟待重封。”**
胡天青呼吸一滞,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年在沉船密室中看到的血书遗言。
“你是谁?”他低声问道。
老者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节轻敲腰牌边缘,随即转身离去,步伐稳健,如同融入晨雾之中。
胡天青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摊主咳嗽一声,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老板,这腰牌多少钱?”他问。
“五百,不讲价。”摊主搓着手。
胡天青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摊上,抓起腰牌便走。
他一路疾行,穿过潘家园拥挤的人群,拐进一条小巷。他想确认那老者的踪迹,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
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龙脑香。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腰牌,那行字还在,清晰可见。
“归墟……待重封?”他喃喃道。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援朝的消息。
【老胡,你那边怎么样?】
他犹豫片刻,回复:【来茶馆,有事。】
几分钟后,他拨通了杨文锦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她略带疲惫的声音:“怎么了?”
“我找到新的线索了。”他说,“而且,有人也在找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在家,你让王援朝开车来接我。”她的声音变得坚定,“看来,有些事情还没完。”
茶馆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三个人围坐一堂,面前放着三杯热茶。
“这是什么?”王援朝盯着胡天青手中的腰牌。
“当年镇海卫的令牌,一半在我手里,另一半……刚才被人拿走了。”胡天青将拼合后的文字展示给他们看。
“观山有后继?”杨文锦皱眉,“难道……还有人知道当年的秘密?”
“不止是知道。”胡天青缓缓道,“他们一直在等我们。”
王援朝冷笑:“等我们干什么?替他们完成封印?”
“或许比那更复杂。”杨文锦抚摸着项圈,符文微微泛起光芒,“我的血脉……似乎一直都在回应某些东西。”
胡天青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来往的人流。
“我们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古墓,回归正常生活。”他低声说,“但现在看来,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走出来。”
王援朝忽然抓起工兵铲,用力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我们就继续走下去。”他咬牙道,“这一次,我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杨文锦点头:“归墟的秘密,还没有结束。”
胡天青转身,目光坚定:“我们要回去。”
门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映出一双隐藏在墨镜后的冷冽双眼。
车内,老者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苍老却锐利的面容。
他低声呢喃:
“他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