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免去抽成的消息，众猎户的眼睛仿佛冒了绿光，皆齐刷刷看向王大。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可都是我养的人！”
王大惊恐地后退两步，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
人群中，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冷笑一声：
“养我们？王主事，这些年你抽五成的猎物当‘赋税’，让兄弟们进山搏命，回来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这也叫养？”
另一人啐了一口，骂道：
“去年我娘病重，想赊五两银子买药，你让我签了驴打滚的钱契，最后逼得我卖了祖田！现在你跟我们提恩情？”
王大脸色铁青，强撑着狞笑。
“怎么？没了老子，你们这群废物能猎到什么？山里的狼群、熊瞎子，哪一个是你们能对付的？”
听此话语，一个瘦高的猎户阴恻恻地插话道：
“若不是让弟兄们在前头引着，单凭你一人，岂能赢得了那群兽群？怎的事到如今，还在这嘴硬？”
“就是就是！”
“没了令牌，他王大算是什么东西！”
……
此时人群附和着，又向前逼近一步。
见往日手下小弟如潮头攒动般袭来，王大此刻终于慌了神。
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指着众人。
“谁敢上前，老子剁了谁！”
然而，这一次任王大如何施压，却终究没人退缩。
刀疤汉子嗤笑一声。
“王主事，不，王猎户，你拳头是硬，可我们这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吗？”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砰”地砸在王大的额头上。
“啊！”
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淌下，王大吃痛，捂着头踉跄后退。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揍他！”
“让他也尝尝被逼债的滋味！”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向王大，他挥舞着短刀，却挡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拳脚。
有人夺了他的刀，有人扯住他的头发，更多的人则是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不……”
“不要！啊——！”
王大的惨叫淹没在众人的怒吼中。
他像一头困兽，起初还能挣扎两下，很快便被彻底吞没。
蔡三郎站在人群外，拳头攥得发白。
他的神情愤然激昂，可眼眸之下，却有两道温液止不住地流淌。
只听“噗通”一声！
蔡三郎猛地转身跪于地上，额头抵地道：
“陈兄……不，主事！我蔡三郎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
陈南生目光淡然，说道：
“不必如此，这王大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这县上猎户本就对此积怨已久，其被替代自然是大势所趋。我把你推向高处，也是将你推进深渊，所以你既为之，更需使些手段，早些稳固自己的地位。”
蔡三郎再次叩头，恳切说道：
“谢主事指点。”
“不必行礼了，今日王大之事你自拿分寸，接下来便是靠你自己，去搭救你的姐姐。”
蔡三郎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
“主事教诲，我定将谨记于心！”
陈南生点点头。
此时众人已经修理王大许久，蔡三郎见时机成熟，便抬手停手喝止众人。
“可以了。”
也正因得此命令，猎户们这才停下拳脚，纷纷退开。
此刻王大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蔡三郎率众人朝陈南生恭敬一拜：
“主事，我等这就带王大回去处置，定不让他再祸害县里。”
陈南生微微颔首：“去吧。”
蔡三郎得令后，轻一挥手，几个猎户便立刻架起王大，如拖拽死狗一般将他拽走。
此时人群渐渐散去，街上也慢慢恢复往常。
眼下馆前只有周仁和他店里的几个伙计还站在原地，此刻蔡三郎等人一撤，便更显得他们进退两难。
陈南生转头看向周仁，这时他的眼神虽淡，但目光袭来的那一刻，还是让周仁心中一紧。
周仁干笑两声，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他讪笑道：“那个……陈主事，既然事情已了，那我就不再打扰，告辞告辞……”
说完他便转身就要溜，却在迈步的一霎那，被陈南生一句话钉在原地。
“周掌柜，我记得你刚才说的事还没了吧？”
听到此话周仁身形一僵，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本想装作没听见直接跑路，可一想到陈南生刚才的手段和王大的下场，终究还是没敢迈出那一步。
他缓缓转过身，搓着手赔笑道：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贵局事务繁忙，周掌柜还能亲自到访，有什么事就尽管言说。”
说着，陈南生便看向张顺，缓声解释道：
“我这兄弟不懂事，刚才王大这群人堵在门前，他才表现得抗拒了些。今日有什么事，不如当面明说，好让馆上众人能提前知晓，也能早做打算。”
“这……”
周仁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陈南生的用意。
这陈家小子刚得了郡上猎户主事的位子，目前最缺的，肯定就是打点上下的银钱。
他这么着急询问来意，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也想分一杯羹！
既然想谈钱，那事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周仁心中稍定，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几分。
他快步上前，拱手道：
“陈主事明鉴！其实今日前来，确实是为了南山药局接手三全医馆的相关事宜。”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那卷文书，恭敬地递了过去。
“您看，这是官府的批文，三日后南山药局就要正式接手了。”
听此一言，张顺在后面悄悄靠近陈南生，小声提醒道：
“我刚才硬是拦着，是以为你把雨澜花藏在馆里，怕王大闯进来发现。但这周仁手不同，他手里有官府文书，还有个衙门当官的叔伯，我们斗不过的……”
陈南生点点头，似接受了张顺的好意提醒。
他继而朗声道：
“官府之事，我们自不可强行逆之，自会听从安排。”
周仁闻言大喜，连忙接过话来。
“陈主事深明大义！其实今日我来，也只是先看看贵馆宝地。想您曾在此当差，也是这医馆的荣幸了！”
他说着，便悄悄凑近陈南生，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道：
“陈主事尽管放心，若是南山药局顺利接手，届时定会拿出三成利润笑纳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