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百川终归海。
故而港县附近的河流不少。
但也不知晓是有心还是无意，福长贵给姜从云带去的那条河流是离杀牛巷最近的一条。
但问题是，这条河流的水位目前并不算太低，最浅的位置大概到姜从云的膝盖附近。
“这就是附近水位较浅的了？”姜从云回头看着福长贵问道。
“是。”福长贵硬着头皮点头解释道，“毕竟秋天多雨，最近算是汛期，故而这水面看着要高不少。”
姜从云点了点头，看破不说破。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从杀牛巷的方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
定眼望去，小小的余杏儿正以肩头为支点扛着巨大的麻布袋子，原本苍白的小脸此时憋的通红，每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有被麻袋带着向后坠的趋势。
可从杀牛巷到此处，余杏儿硬是咬着牙坚持没有下坠哪怕一次。
“姜小爷，这般的事情对于她一个小女娃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一些？”
看了许久的福长贵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再次开口道。
“确实。”姜从云点了点头。
“嗯？”
福长贵一愣，或许是没想到一直拒绝让他帮忙余杏儿的将从也会认同她的看法吧？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姜从云抬手指着余杏儿说道，“她想拜我为师，学武。”
“姜小爷您收她了？”福长贵瞪大了双眼。
“没有。”姜从云摇了摇头。
“那您这是……”福长贵指着背着麻袋咬牙走向这边的余杏儿。
“给她指条吃饭的路子罢了。”姜从云平淡的声音与一旁激流的河水成了鲜明的对比。
“赚钱？”
姜从云点了点头。
福长贵犹豫二三后，突然红着脸问道：“姜小爷，那个……我……我也能学学吗？”
姜从云略显诧异，侧目看向福长贵。
“唐舵主给的银钱不少吧？你要和这小丫头抢饭吃？”
福长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
“谁会嫌钱多呢不是？而且指不定这丫头什么时候就不做了，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条路子罢了……”
“呵呵，赚不到什么大钱，糊口罢了。”
姜从云当然可以理解对方多学点本事多条路子的选择，但说实话火锅这东西门道不是在口味就是在实惠之上。
架口锅卖东西，算不得什么值得学的。
而且短期之内这东西很显然是没有太大的市场的，二十多斤的东西已经算是极限了。
福长贵这种时候学着多背几十斤的东西，很显然是卖不出去的。
除了亏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没事，小钱糊口也行，唐舵主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福长贵挠了挠头，露出张憨笑的脸来。
“我娘说过，做人要知足，福气才能长久。”
姜从云不置可否。
“做生意有亏有赚，你得有心理准备。”
姜从云再度提醒道。
“我知道，放心好了。”福长贵用力点头。
见对方如此坚持，姜从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余杏儿的身上。
汗水早已将小丫头身上崭新的衣裳全部打湿，细散的短发也紧紧贴着她的额头，像是戏子贴于脸上的发片一般。
“爷……”
余杏儿来到河边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口吐出的气了，在喊完姜从云之后，差点直接翻个白眼背过去。
姜从云眼疾手快，以一根细长的树枝勾住余杏儿单薄的身子，将其直接拽住，从而稳住了身形。
缓了好一会，头晕且耳鸣的余杏儿方才立住身子，呼吸也逐渐匀称了起来。
“谢谢爷。”余杏儿朝着姜从云很正式地鞠了一躬。
“先别急着谢，缓过劲来就下水吧。”
姜从云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丢给对方，这是当初在姬子木身上薅过来的宝贝，姜从云试过，手感和材质都算不错，模样也不算招摇。
只可惜他手上亦有走蛟和凤翎两把宝刀，这玩意对于他而言如同鸡肋一般。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今转送给余杏儿，让对方当个护身的，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下水？”余杏儿握着刀，扭头望向一旁略显湍急的河流，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在海边长大的她自然是习得水性的，否则日夜在码头上行走，总归有失误落入海中的时候，若不会水，她大抵早就有了新的名字。
姜从云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瞥向一旁的福长贵。
对方此时已然有些懊悔。
相比起杀牛巷到这里的时长而言，很显然是接下来要在水中待着的时间更长一些。
秋风萧瑟，即使是福长贵这般身子骨健壮的成年人，依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种自虐的方式，怎么可能是教导习武？也不怕把身子骨冻出毛病来了？
余杏儿则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姜从云叫她做什么，照做便是了。
此地这般年岁的女娃，多有下水摸鱼的经历，故而对脱衣下水之事并不算太矫情。
不过在脱衣下水之前，她先是寻了一片巨大的芭蕉叶，而后才将身上的衣裳脱下露出内里的白衬衣。
利利索索地脱完外衣之后，她将自己的新衣整齐地放在芭蕉叶之上，将短刀插在腰间的红布条之上，方才继续去背麻袋。
“这次不用了。”姜从云打断道。
“取一副牛肚，拿根牛骨，再提一份牛心牛肝就行了。”
余杏儿虽然不解，但也并未多问，另取了一张芭蕉叶，将姜从云所说的东西悉数放置好后，便朝着河边走去。
眼瞅着对方要直接下水，姜从云喊道：“东西先放下，用我给你的刀，将牛肚划开个大口子，然后下水迎着水流将牛肚冲洗干净。”
依照姜从云的吩咐，余杏儿将牛肚划开之后，挽起衣袖，露出瘦如竹竿一般的四肢，随后趟入水中。
于姜从云而言齐膝盖的浅岸的水，大概能到余杏儿的腰部附近，拿着牛肚的余杏儿十分吃力，光是站着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姜从云转动轮椅，靠近河岸，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回头对福长贵说道。
“劳烦福兄弟，替我取根鱼竿来。”